「若想不开又如何?不过一条命,既然死了丈夫,亲爹又已重病不醒,我无依无靠与孤女无异,死了也许是好事。」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活着,就算苦,也给我活着,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激动得万分唐突,让她的心再次起了波澜。
「究竟……怕我寻短的是如花,还是你?」秦画意双眸直直的望进他惊慌的眼,想瞧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暗恼,自个又失控了,但一听她想死,他又怎能忍得住?他是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让她活着的,她若想不开,那他岂不也一同寻死算了!
「……当然是如花,我『妻子』心地善良,视你为姊妹,自然关心你。」他沉着声说,还重重的强调如花是他妻子的身份。
她心寒的闭住气,忍了片刻才没有让血气冲上喉头的吐出血来。「好了,你可以回去转告你的『妻子』,我还有爹要照顾,一时半刻不会寻死的。」
可斯闻人没走,反而踏进了房内。
她狠狠瞪着他,「你进来做什么?」要他走为何还不走?
「我想探望一下秦老爷,见他可还安好?」他见着躺在床上的秦尚仪,轻叹一声。这家伙敢收藏皇室机密,本来就不能活,但他终究狠不下心来杀死这女人的至亲,只让他这么半死不活、毫无意识的躺着,这已是他竭尽所能才能保下的一条命了。
「我爹不好,这么闭眼躺着不醒,能好吗?」她再度悲痛的落起泪来。
「秦儿……」他不忍见她落泪,一股冲动让他差点抱住她,意识到自个想做什么,他急忙转身背过她,不让她瞧见他的挣扎,可一转过去,见到桌上的一样东西后,倏地,他变了脸。
秦画意瞥见他僵直望去的方向,立即倒抽一口气。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来不及将东西收好……桌上搁着的是她在草地里找到做给小宝抓蝴蝶用的方巾套,就是这东西证明自个没疯的。想必,这会他心里也明白了,她白装了。
「我爹会这样,是你做的吗?」既然已经伪装不下去,她凝声问个清楚。
他都能这样对她了,她合理的怀疑,爹会这样,也跟他有关系。
由她清楚锐利的眼神中,斯闻人明白看出她确实没有错乱,而这教他反倒松了一口气,也悲哀自个将得继续生不如死的伤害她。「若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她整个人愤怒了起来。
「那又何必问。」他苦涩的笑答。
「不!我要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你为什么混淆我、欺骗我、伤害我,为什么?!」她失控的大吼。
瞧着她一双美丽的大眼浮上层层愤恨的水气,悲切的怒吼让他的表情在沉痛与不甘中反覆纠结。「你尽管恨我吧,不原谅我也可以……」
她倏然白了脸,「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我想与如花在一起。」
「什么?!」她震惊痛楚的压按住狂跳的心扉。「你真的爱上了如花?」
「对。」
「你为了与如花在一起,才扯下这漫天大谎,目的就是要逼走我?你……爱上别人,所以舍弃糟糠妻……舍弃咱们往日的情?」原来真相是这男人移情别恋了!
她不敢相信对婚姻忠贞如他的男人,背叛她的理由竟是这个!
「你最好恨我,这样你会过得畅快些。」他的声音阴冷而低沉,说这话也让他感到痛苦,但他无路可退。
秦画意怔仲了片刻。「我曾说过,你对我多忠贞,我就对你多死心塌地,你不变心,我就不变心!如今,你心已变,既然你要我恨你,好,我会恨你,恨你入骨!」她贝齿咬破唇的说。
他脸色瞬间败死。「好……好……就这么办吧。」他甚至还能挤出恐怖的笑靥。
「既然如此,那么将小宝还给我,我只剩下他了。」她沉痛的哀求。
「小宝……不能给你。」斯闻人牢牢地盯着她因愤恨而通红的双颊,终於还是困难的开口。
「你好狠的心!」她怒不可抑,沉重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像是再也无法隐忍住怒气的上前捶打他的胸膛。他任她发狠的出气,直到她打得双手无力,瘫哭在地上,他才心疼的扶住她。
「秦儿,对不起……」
「倘若你真觉得对不起,就将小宝还给我!」秦画意痛哭着。心被撕碎了,一片片碎落一地,这一地的破碎情伤他是否看得见?
他看见了,却只能视而不见!「小宝是斯家骨肉,不能给下堂妻……」
下堂妻?眼泪冻在眼眶,霎时彷佛结了冰。「好,很好!」
她一脸的疯狂,不知何时她的手已经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放。
「我很想亲眼瞧瞧你能对我无情到什么地步!」
她拉下他的衣襟,让他俯下身覆住她软馥的红唇,在他震惊中,她的舌尖噬人心魂的深入他的口中,索取她专属的唇舌。
这份悸动教斯闻人失神了,一旦压抑的情火被点燃,他再也无法克制,化被动为主动,唇舌火热的与之缠绵,这吻像是极其思念,极其渴望,极其疯狂而激切,两人都想由对方的吻中探索出最真的意图。良久后,这个彷佛会吻到海枯石斓的吻,终於在她咬破他的唇后停下,他讶然的望着她,她却笑了。这男人还是她的,表现得再狠心还是她的!
斯闻人望了一眼她被吻过分外鲜艳的唇瓣,狠狠对她一抱,最后还是咬牙松手,转身狼狈离开。
望着他仓卒离去的背影,秦画意苦笑,身子瘫软的跌地。这男人心还在又如何?他伤她是事实啊……
秦画意站在斯府大门前,这扇门以前她进进出出,理所当然,但如今的门房当她是陌生人,冷冷的将她挡在门外。不再是这儿的女主人后,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但她是不会死心的,由白天守到黑夜,她不信斯闻人能将小宝藏一辈子不让他踏出家门。
现已入冬,气候渐寒,夜幕又落,她呵着气,不停的搓着双掌取暖,双腿也轻跳着,入夜后,泥地更加冰冻,若一直站着不动,用不了多久脚底板就会冻伤,所以她呵气跳跃,模样狼狈。
「蟠爷……」屋内,晓娟来到主子跟前。
「她还没走?」他瞪着已然漆黑的窗外,僵冷着声问。
「没,我想她今夜是打算彻夜守候了。」晓娟忧戚的说。
晓娟也是他的得力部属,事实上整座府邸的人都是锦衣卫特意安排挑选过的人马。
也就因为如此,主子才得以瞒骗少夫人自个的锦衣卫身份这么久,而这回他甚至动用锦衣卫的威势,让城中所有人硬指少夫人是疯子,要她求救无门,只能悲戚的天天来守着斯家大门,就盼能见到儿子一面。
同样身为女人,又服侍了少夫人多年,这份深刻的主仆之情,让晓娟在见到她的遭遇后也忍不住为她潸然泪下,倍感不舍。
但这既是主子的决定,他们谁也不能违逆,只能眼睁睁见少夫人受苦,无法插手帮上一点忙。
「你……以自个的名义,送碗姜汤出去吧。」斯闻人瞧见天空湿冷,像似即将降雪,他沉闷了一会,终於干涩的吩咐。
「是。」听到这话,晓娟立即喜上眉梢,赶紧退下往厨房里冲了。
见着她欣喜离去的模样,斯闻人严峻的面容稍稍缓下。这几年的相处,贴心的秦儿收买了他身边所有人的心,如今府里的众人只要能帮上她一点忙的无不欢喜去做,反观於他……
他真的很卑鄙,他是故意不将小宝给她的,只要小宝还在他身边,她就不可能真的放弃他!
虽然这样折磨她,实在残忍至极,可他无计可施,他也很害怕,一旦小宝给了她,她将会带着孩子消失在他跟前,让他穷其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们母子一面,而这不也形同判了他死刑?
是的,他自私、他懦弱,他即使知道这是对彼此最残酷的磨难,他还是不放手,因为怕真正放手的那日就是他的死期!
他愤怒发泄似的捶打着桌面,双拳捶得斑红瘀青却犹不知疼痛,因为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他的心更痛!
「啊!不好了、不好了,少夫!那女人昏倒了,昏倒了!」他远远听着晓娟慌张的边叫边跑过来。眨眼间他人已和惊慌报讯的晓娟错身而过,飞奔至大门外。「人呢?昏倒的人呢?」他面无血色的梭巡四下,空地上只有碎石,连一只倒地的病猫也没有,他焦急的问向门房。
「回蟠爷,那女人……被一个男人抱走了。」门房冲疑的道。
他面色一黑,「是什么男人将她带走?」
门房嗫嚅的开口,「好像是……那个李画师。」当初小江领命去「教训」李画师时,他也是当日的帮手之一
其实他原想阻斓那家伙将人抱走的,但是他得到指示,这女人已不再是「自己人」,对她只能视而不见。再说,他也是存着私心想救人,少夫人若让那李画师抱走,总比冻死在这儿的好,这才会袖手旁观的任那家伙将人带走。
「是他!」斯闻人双拳一握,竟发出了嘎啦的怒响声。
门房更惊,那李画师之前就曾是主子的眼中钉,此时抱走少夫人的竟是他,想必主子心头的怒火更炽,这下忍不住在大冷天里滴下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