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叟微喟一声,缓声又道:“孩子,你不必回答了,我们走吧。”
司马玉龙拭去泪水,仰脸诧问道:“你老人家的话还没说完呢……”
怪叟微笑道:“今夜我们说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已轮到只做不说的时候了。”
怪叟说完,立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根啃光了肉的羊腿,随意往暗处一丢,嘴里同时咕哝道:“凭你这副料子,也够资格伺候我老不死的?”
司马玉龙骤听之下,不由得一怔,怎么怪叟对他无缘无故的发起脾气来了?等到羊骨落地,惨嚎之声扬起,他惭愧地猛省过来。
司马玉龙想过去查究一下,怪叟一把拉住他道:“了不起是个铁牌角色,理他则甚?”
两缕灰影从城垛上升起,消失。
半个月之后,川藏交界的大雪山野人谷中,深厚的雪层上有一个枯瘦的老人和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结伴踽踽而行。
这时,少年向老人问道:“只有这座野人谷有那种‘冰芝’么?”
老人俯身四下察看,神志异常专注,他似乎并未听到身畔少年的问话,仍然向前继续移动着步伐。
少年扮了一个鬼脸,默默地跟随着。
一天,一天,二天……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野人谷中仍然不时发现那两个一老一少的人影,在各处雪层上浮动,从山顶望下去,两条人影细小得像两只在雪糕上爬行的苍蝇。
雪层上,老人停下脚步,朝少年怜惜地望了一眼,突然问道:“玉龙,这种辛苦你忍受得了么?”
少年毅然道:“你老人家能去的地方,无论是天涯海角,穷谷荒岭,玉龙都愿终身厮守。”
老人咬着牙,沉思有顷,又道:“孩子,我们的火种还多不多?”
少年摸摸袋子,道:“大概还可以生十次火。”
老人宽慰地嘘出一口气,点头道:“假如我们将就点,两天烤一次野味,我们还可以耽上二十天,二十天……”老人喃喃地道:“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二十天内了。”
少年不禁问道:“你老人家确信、‘冰芝’只有大雪山野人谷中才有吗?”
老人轻叹一声道:“孩子,别问这个了,你就像老夫相信家师一般地相信老夫吧。”
少年高兴地道:“既是师祖他老人家的遗示,还会错得了么?”
老人摇摇头道:“别欢喜得太早,一件事业的成功,机运常占一半有零,冰芝这种东西,长得和雪层一样颜色,又多半在雪层之下,就算野人谷中一定有这种东西,野人谷这么宽广,你能将全部雪层都掀开搜索不成?”
少年脸色不禁一暗。
老人沉脸道:“孩子,你这种做人态度真是要不得,你太容易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了,假如冰芝这么容易发现,冰芝可能早就绝种了,它还会等到今天我们来觅寻?俗语说难得可贵,要是冰芝是可以手到擒来的事物,像老夫花钱沽酒一样,它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
寒风凛然,雪花轻飘。
两只苍蝇在野人谷中的雪糕上蠕蠕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