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角余光一瞥--
从长榻底下蠕出来的那坨是什么玩意儿?!
「你!」他认出那团滚动的「小肉球」为何了,杏目登时厉瞠。
「呀啊啊--」小小爷尖叫了声,是那种满是兴奋、充满刺激的尖叫,像跟谁玩捉迷藏,以为自己逃得掉,临了却被发现。
小小爷落尽大魔爹手里,被一把拎起。
「你!」游大爷将孩子举到眼前,杏目对上孩子乌溜溜的圆眼,他俊庞青白,似被吓得不清,恶声恶气道:「你刚才瞧见什么了?」
「答答答答……呵呵……」小小爷眨眼,直盯亲爹嘴角,垂下一丝透明银涎。
小家伙是叫「爹」呢?还是说「糖」呢?游大爷美目微眯,嘴角微抽。
他游家这只小小爷性子像他,但绝对青出於蓝,他大爷顶多人前人后表里有些不一,这只小的却惯於扮猪吃老虎,用憨厚可爱、天真无邪、牲畜无害又六畜兴旺的表相去欺世盗名。
最可恶的是小家伙连他大爷的媳妇儿也骗,意图霸占他的娘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你给我听明白了,不管方才看到什么,全给老子忘记!我--」游大爷有练过,一见小小爷鼓起肥腮,嘟起小嘴,他立马伸手捂住小家伙的嘴。「还来这招?嘿嘿嘿,想喷老子满脸的唾沫星子,有这么容易吗?老子先灭了你!」
长指一掐,他「灭」了孩子鼓在肥颊内蓄势待发的气。
「噗……」小小爷「出师未捷气先灭」,但,无妨,他似乎尝到了好滋味了。
「……你干么?」游大爷只觉长指一湿,接着才知小家伙正探出软舌,殷勤舔他,舔的正是他适才捻过菊花糖的两指。
他低吼一声,改而把儿子箍在胸前,两只锦袖将胖娃箍得牢牢的,美额顶上肉肉脸。
而小小爷最爱俊美爹气跳跳来玩,於是鼓着圆脸,小家伙以同样认真的态度顶回去,一大一小如对斗的公鹿。
俊美爹继续恶狠狠放话。「我就晓得你瞧见了!但是,你看得到吃不到,那是我的,整匣子都是我的!你娘亲每次做『蜜里菊花糖』,我总得偷偷自个儿留些,要不都被抢光!」
想到就伤心,那流金菊花糖本来只有他游大爷够福分吃,后来这小子也加入,再后来,府里管事也分了点去,家仆、丫鬟们又分了点去,这……这算什么嘛!他再不为自己着想,谁为他想?
「哼哼,说了也不怕你知,那只黄晶玉匣子还是老子特意找工匠打造的,防潮又防虫蚁,东西搁在里面最安心,你娘每回出货,我就从中偷扣一些,老子光明正大吃我那份,还能偷偷藏起的这份,两不冲突,多美!」美额再顶顶小子。「跟老子学着点,买卖才能搞的风风火火、长长久--呃!」他、他他被亲了!
小小爷被爹抱进怀中之后,乌亮圆眸很认真盯着俊美爹,盯啊盯,再盯啊盯,然后,眸中亮光陡然大盛!
他肥颊一晃,肥颚一抬,红嫩嫩小嘴一张,吮上俊美爹的美唇唇角。
因为,那里沾有一滴蜜糖!
小小爷不仅亲爹,还舔起他的爹。
「吼,你这人怎么这样啦!」
游大爷终於回过神,两手撑着小家伙两边腋窝,平举双臂,将孩子推得远远,只是嘴角早被舔的湿淋水滑。
「你……你、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啊?老子怎会生出你这只小子!」
「爹爹答噜喔……唔不不……娘娘生生……」小小爷郑重摇头,摇得像拨浪鼓,肥颊乱震。
「什么?你还挑我语病?!搞清楚了,要没老子,你娘也生不出你!」
「秀爷--」
此时,一道细柔女嗓微扬地荡进瓜棚小院内。
对斗的大小爷儿们耳朵一尖,俊庞和肉肉脸同时朝门口转向。
那嗓音仿佛迷咒,一荡开,爷儿俩脸上同时出现晕晕然表情。
「秀爷,曜儿他是不是又--」询问的话语略顿,因那作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已踏进书房,瞧见房里的一大一小。
顾禾良抬手揩了揩额角薄汗,因遍寻不到孩儿而略蹙的眉心终於一弛,她柔唇绽开浅笑,虽浅,却柔软无比,像一块甫出蒸笼且撒满糖霜的白糖糕。
「会馆里管灶房的骆大娘说要学白糖糕的做饭,我带曜儿一道过来,这孩子原在一旁玩面粉团,一眨眼就溜得不见踪影,原来又溜到瓜棚小院来了。」
边说着,她娇小窈窕的身影走近,见爷儿俩傻呵呵直瞅着她,秀眉不禁一扬。
「怎么了?」再瞧瞧大爷平举小小爷的姿态,她眉心微湛。「曜儿尿湿了吗?」问着,她已探手欲接过孩儿。
小小爷咂咂小嘴咧出笑,肥手伸过来想投进娘亲丰腴且温暖的香怀,岂知大魔爹双袖一缩,再次将他箍进怀里。
「禾良,他欺负我……」游岩秀瘪着美唇,俊脸硬是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可以靠在妻子香香肩头为止,继续很哀怨地道:「他强吻我,还乱舔我!禾良你看,这儿都被舔湿了。」一指楚楚可怜地点着自个儿的嘴角。
「啊?」禾良微怔,正想捧起丈夫的脸时,被箍住的小小爷趁着与娘亲距离拉近之际,肥臂硬攀住娘亲的玉颈,往她身上蹭。
禾良被大小爷一靠一蹭的,娇小身子往后一坐,跟着呗压倒在长榻上。
「娘娘娘娘……呵呵……」小小爷开始只认娘不认爹。
没法子,娘身上总是香的,抱起来总是暖的,他又咂咂小嘴,肉肉脸直往娘亲颈窝处蹭,像只忙着钻土窟的肥兔。
禾良笑出声,抚着孩儿的背。
游大爷哪里肯落人后?颀长身躯半压在妻子柔躯上,乌亮青丝散在妻子身上,持续挨过去讨怜。
「禾良,我不舒服……」
「秀爷哪里不舒服了?」举手摸摸他的宽额,肤温再正常不过。
「这里啦,是这里不舒服。」抓着妻子香荑,往自个儿左胸按去。
禾良微笑,小手反握他。「我帮秀爷揉揉好吗?」
「嗯……」可怜兮兮点头,一点点到她面前,微撅嘴。「还要亲亲舔舔。」
妻子脸红了,白嫩鹅蛋脸云开淡淡粉绯,煞是美味。
游大爷低头去「吃」,妻子回以甜甜温柔的亲吻,舔湿他两办美唇。
「娘娘娘……香香……」小小爷胖脸一抬,秉着见者有份之公理,他翘着圆屁,头拼命往前,意图用肉太多的肥颊挤开大魔爹。
「喂,你不要超过!」游大爷怒了,一掌推开儿子的脸。
「秀爷啊--」禾良赶紧把孩儿圈进怀里,免得儿子滚落长榻。
「娘娘……呜……」泫然欲泣。
「曜儿乖,不哭,娘惜惜。」
「禾良……」大爷又开始哀怨。
结果一家三口赖在春日长榻上,一直闹不停。
藏在长榻底下的虎斑猫是在听不下去,它悄然无声地走出书房,离开前厅,然后一跃跃上小园里那座瓜棚上头。
它找到一个好所在,趴下来晒一扫阴霾的初春日阳。
唔,春日正好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