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
她迅速地放下披风,同时披去脸上的黑纱。
司徒烈抬眼一看,身不由己地愕然退出半步,同时在心底惊呼道:‘啊啊,她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的呢?”
日间,她,七星七娇,散花仙子,还是那样地美如玉,娇若花艳,现在却是如此般地苍白,憔悴,宛似大病初癒,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她望着司徒烈,觉得视线不清,这才像记起什么似的抬臂将两串泪珠轻轻拭去。
散花仙子缓缓放落手臂,抬脸朝司徒烈淡淡一笑道:“你看什么——看奴家突然老多了,是吗?”
她不容惶促不安的司徒烈提出分辩,又是淡淡一笑道:“别说什么了,谁又能保得青春永驻呢?”
跟着,幽幽一叹,黯然又道:“就像过了春天总挡不住秋天要来一样,人会年青,人也该老,唉唉,奴家早就该老啦!”
她轻叹着,忽似想起什么,展颜一笑,又道:“我们该往好处想呀!譬如说,老就比死强,不是吗?”
司徒烈越发无词以对,散花仙子望望他,轻轻掠了一下散发,强笑着又道:“奴家什么时候得的毛病,自己也弄不清楚,少侠,你能原谅奴家吗?”
司徒烈点点头,她又道:“少侠没猜错,奴家此来,实为有事请教,但是,奴家却想先行自辩一声,刚才的事,少侠你可不应责怪奴家。”
司徒烈听了,情不由己地皱眉一哦,哦声出口,又觉不甚得当,但是,后悔已冲,散花仙子轻哼一声,抬脸幽幽地道:“少侠,你真的仍不明白吗?”
司徒烈只好摇摇头。
散花仙子冷冷地道:“看样子你是再也无法自己明白过来的喽?”
司徒烈无可奈何地又点了点头。
散花仙子脸色一寒,冷峻地道:“你难道就毫不觉得,先前你口中的‘夫人’两字,未免用得太多了一点么?”
噢,原来是这样的,司徒烈至此方始有所领悟,而散花仙子却脸色一点,幽幽一叹,又道:“其实,说你错,也似过分了点。”
说着,又复一叹道:“唉唉,人其谁能勇於责备自己呢?”
司徒烈不安地低声安慰道:“是的,女侠,施力有点失检,还望女侠宽容。”
正朝司徒烈亲切地凝视着的散花仙子,於听得了这两句话之后,一时间,神情似甚激动,苍白的脸孔上,油然绽开一抹难以言喻的,欣悦的笑容,但一双秀眸中,却同时涌溢出两汪晶莹的泪水……。
她轻抬衣袖,缓缓别转脸去,偏背着司徒烈,一面以衣袖拭着双目,一面解嘲般地,低声强笑着道:“我真像个孩子,怪不得他在时,常笑我。”
笑说甫毕,倏忽掉脸,注视着司徒烈,唇颤目张,低促地道:“弟弟,我能喊你一声弟弟么?”
她未待司徒烈有所表示,微上半步,娇躯前倾,两臂虚张,十指紧握,喘息着,迫切地促声又道:“能么?我能么?”
司徒烈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在时,常笑我一一他?当然就是他了!
这个他字,就像一枚石子投进了司徒烈的心湖,司徒烈整个心神早已随着那一圈追逐着一圈的漪涟,向四下里消散开去,而浑然忘却了本身的存在。
他并没有听清散花仙子问的是什么。
他之所以点头,只是他在迷糊中,由对方的语气上隐约的辨察出那是一串问句的习惯反应罢了。
他被散花仙子的低声欢呼惊醒过来,像从梦中醒来一样,他望着一面流泪一面欢笑的散花仙子,既感亲切,又觉陌生。
这时,他见面前那位任意左右着自己的情感,有时却不免为情感所左右的散花仙子,深深一叹,以一种无限幽怨的语气,向他诉说道:“弟弟,也许你所知的我,要比我所知的你,来得多得多,不过,我们之间了解的多寡,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有着一个他,你那位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