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爱君无反顾 单飞雪 5854 字 4个月前

彤爱君躺在他怀里,左手掩住腰腹,像是想藏住什么。

展云飞不耐地命令:「放手。」他心急地要查看她的伤势。

爱君脸色一凛,固执地阻挡他。

展云飞恼了,「涮」的一声干脆撕了红裳,同时,听见重物落地声,刹那,一道青光砸落地面。

他与她同时都住手,一阵岑寂。只有地面鬼一般的妖光闪在他们脸上,像噩梦的起端,像地狱敞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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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王爷正对着一群饭捅咆哮——

「她重伤,你们竟擒不住?」他胀红脸,「霍」地砸了满桌杯盘,碎片飞起刮伤他软白方脸,婢儿上前欲拭,被他一把推开。

底下人等数十者,皆无声。

硕王爷冷静下来,拿缎帕拭手,一边说:「展云飞真行,窝里反。暂且……将此事按下……」毕竟千军万马的追击展云飞不值,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能不触怒那头野兽最好。

下面的人冷汗直淌。「禀……禀王爷……」众人一阵支支吾吾。「锁……锁元盒……」

「嗯?」硕王爷脸色阴覆,大抵知道遗失了宝盆,抓了杯子就砸向那人额顶,砸出一个血洞。「混帐、一群饭桶!」大好计策竟大为失策。他又吼:「去拿白符对付展云飞,不怕他不现身,叫他拿宝盒来换。」

底下的人,身子俯跪得更低,声音细如蚊鸣。「白……白符……在乱中……被『隙中驹』盗走……」

这一局输得彻底。王爷怒不可抑,诅咒不休。

大堂上方,隔着天顶。两人无声伏在上头,一青一白。

青的是清俊如竹的「石中火」,白的是容貌清灵,目光慧黠的「隙中驹」。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在彼此眼中闪烁。

「隙中驹」从怀里抽出一纸白符,白符上红色咒语攀绕,她笑,伸手就想将它撕了——

天际响起轻雷,「石中火」忽扣住她手腕。

「慢!」他悄声说。「教主会需要它,你把白符给我。」

「隙中驹」眼光闪烁,揪着白符,停住了撕毁的动作。

她不依。「教主要我毁了它,要展云飞死。」

「是,我会将白符给教主,万—……万一展云飞说服彤郡主交出宝盒,那么,这白符将大为可用。」

「石中火」心思慎密,她一直都知道。永远揣测不出,外貌清如竹的他怎么却心深似海。

「给我。」「石中火」又说了句。

她笑。「让你邀功?不给。」见他脸色一凛,目光肃然。她又改口:「亲一下,就给。」话才说完,身子忽地就被他揽过去重重吻了一记,吻得她头昏眼花,白符也给拿了去。

她犹脸红心悸,他已放开她,没事一般。纵身化成一道青光便走,无影无踪。

「隙中驹」神色黯然,抖出袖内软鞭,飞身跃上一匹黑马,扬鞭策马隐人夜幕,一并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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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姐呢?」彤青铭瘦削见骨的面容上,凹陷的两眼直瞪着立於床前的「石中火」。他声音枯哑,吃力地问:「我姐姐呢?她跟你们去顶王府,她呢?她为什么没回来?她怎么了?我要见她……」他急着,身子陡然一震,剧烈咳嗽,咳得彷佛五脏六腑都要给呕出来似的。

「石中火」一直冷眸以对,表情深不可测。听着彤青铭剧咳,心底怀疑他的命还能熬多久?终於他开口,声音近乎元情的冷。

「你姐姐重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蓦地,彤青铭仰起脸,那黑洞般的眼蓄满泪。

「我姐姐……」他哽咽,说不出话。「你们救她,一定要,要救她……」

「石中火」缓缓挑起一眉,嗓音低沉沙哑。「当然。」他忽然向彤青铭出手,掌风快如电,瞬间击倒彤青铭。

彤青铭睁着眼,软倒床上,不相信「石中火」怎会忽然伤他。他迷迷糊糊地,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昏眩中只好闭上眼睛。

他感觉有人抱起自己,移动他。要做什么?他昏沉沉地想,要杀他吗?他这个活死人还值得杀吗?

姐姐没事吧?最后一次见面,她温柔似水的声音犹在耳畔。

「青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在作梦?嗯?」

「等这个梦醒了……一切就像当初那样。我们从老家醒来,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而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我们只是作了一场噩梦…」

彤青铭昏昏沉沉坠入黑暗,等这个梦醒了,姐姐会回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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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黑或是天明?是晴或雨?而洞穴深处,只有一把火在黑暗底烧。

像被世界遗忘的一隅,展云飞搂着彤爱君。她伏在他腿上,身体赤裸,雪肤上有无数殷红的抆伤与刀痕。

「血止住了。」展云飞黝黑的眼在爱君光滑如缎的背上搜寻。「但这里没药。」他思索着如何疗她的伤。

「我……很……冷……」爱君趴在他腿上,双手紧扣他的腿,却感受不到暖意。牙齿颤得话不成句,寒意在她体内窜流。

展云飞抚摸她雪白浑圆的臀部,嗓音沙哑略带责备。「我警告过你练斩情鞭的后果,你自讨苦吃。」

怎么会这么冷?爱君脸色泛紫。「我……我怎么了?」冷汗不停淌落,身体变得冲钝僵硬,脑袋昏沉。

「爱君……爱君……」他满足叹息,绝望低哺。「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该死的迷恋她,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然唯有和爱君可以令他满足得几乎想掉泪。他抱着爱君,想将她揉碎,他抱着这美丽苍白的小东西,不知怎地眼眶潮湿了。

「爱君……」他低哑地喊她,他们望着彼此,火光在眼底闪烁,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离开百罗门,把锁元盒还给硕王府。」

爱君只是睁着清丽的一对眼,没有答应。

展云飞目光热情而认真。「做我的女人,我带你远走高飞。你不需出生入死,不需武功防身,我保护你,我照顾你。」他不要她再使斩情鞭,他不要想像她有丧命的一天。

爱君眨眨眼,声音冰冷地道:「不行。」她不可以背叛方笙0锁元盒一定要给方笙。」

「你带着宝盒,硕王府不会放你走。」

「宝盒一定要给方笙。」

「方笙方笙!」他发狂了,发出猛兽般的低吼。「你该死!他值得你卖命,值得你牺牲——」展云飞忽然凶恶地摇晃她,痛得她抽气,他咆哮。「他让你练致命的功夫,他害你差点没命.他利用你做事,你该死的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我究竟为什么要救你?!你就那么爱他?!那么自作孽!」他咆哮着一把推开她。

爱君背过身去,蜷缩着身子,身心剧痛,她环抱住自己。她只是颤抖,没有回话或辩解。

她的苦又有谁明白?

彤家欠方笙的,是她一条命也还不了的。 报恩都怕来不及了,更逞论背叛方笙和展云飞远走高飞。

展云飞说得那么诚挚动人,她几乎想一口答应,她好累,她也想让一个男人保护,她也想搁下重担,她更想做个单纯被爱着的女人……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想走艰难的路?

他的咆哮令她心碎,他绝望的指责撕裂她的心。彤爱君不记得自己曾几何时这么生气过;为自己的命运生气。

如果她任性地抛下一切选择展云飞,她不敢想母亲会怎样痛心愤怒,不敢想弟弟会被怎样处置,她背叛百罗门,谁还会照料母亲与弟弟?

不,她早泥足深陷,她没法抽身,她的命早卖给对她施恩的方笙。

彤爱君生气又绝望的紧抱住自己,每一道伤彷佛都痛了,她身体绷紧,紧咬着唇,不吭半句。

展云飞凝视她倔强的背影,注视她微微颤抖的模样,她彷佛正奋力压抑着痛楚,并极力抵抗就快要崩溃的情绪。

她彷佛怀抱着巨大的忧愁,僵硬的背脊看得到她削瘦的脊骨,她该死的脆弱,令他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他再看不下去,诅咒着,长手一伸,便将她揽入怀里呵护。

「我很抱歉——」话未说完她忽然急切地搂住他颈子,埋在他胸膛里,然后剧烈地在他怀里颤抖起来,跟着,久违的泪如潮水凶猛泛滥,她剧烈抽搐并颤抖着哭泣不止。彷佛将那积存已久的眼泪,全一股脑地泛滥开来……

她崩溃了,被哀伤击倒。

展云飞先是错愕震惊,跟着立即心疼地将她紧密地搂抱在怀中。

「嘘,没事,别哭……爱君……别哭……」他一手抚摸着她头顶,一手环抱她腰侧,任她将脸埋在他胸前,滚烫的泪水不停地儒湿他光裸的胸膛,彷佛也湿透了他的心。

他低低哺着安抚她的话,心疼得快发狂,只能紧抱着她,却什么也无法做。他脑子一片混乱,他有很多疑问,他想问她为什么这么伤心?为什么那一对明亮的眼睛深处总是藏着一抹忧郁,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是他现在只急着想止住她那彷佛永远也流不完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