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六十八时间(1 / 2)

野草疯长 扁平竹 6190 字 4个月前

明明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江会会在屋子里四处找他,喊他的名字“小礼,小礼”

无人应答,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的风。

雪还在下,风里裹挟寒意。

刺骨剜心的冷。

她推开一扇扇的门“周宴礼”

始终无人应答。

屋子并不大,不管他在那个哪个房间,她的声音也足够他听见了。

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铃声从沙发上传来。那部黑色的手机静静躺在上面。

它那么孤单,好像永远等不到它的主人来接听这通电话。

莫名的,江会会开始恐慌,她推门的手指在颤抖,眼眶也在瞬间泛红。

她或许早有预感,只是不肯面对。他这几天的怪异也逐渐浮出水面。她越来越害怕。

“小礼,你不要捉弄我好吗,你快点出来,你”

只剩最后一间房了,如果他不在里面

江会会的手放到门把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恐惧。

那种站在悬崖边上,孤注一掷的恐惧。

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会在里面的,一定会的。

周宴礼只是躲起来了,他在和她玩找人游戏而已。

他一定在里面。

不管再怎么暗示,当门推开,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她仅有的希望彻底落空。

江会会摇头,觉得他一定是去了外面。

他躲到外面去了,他腿那么长,跑步又快。

几秒钟跑出这个屋子也不是不可能。

江会会连拖鞋都来不及换,踉踉跄跄地开门出去。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找周宴礼

刚出去,就碰到买菜回来的林阿姨。

江会会拉住她“林阿姨,您刚刚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周宴礼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他了。”

林阿姨表情疑惑“周宴礼你朋友吗”

江会会愣住,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以为林阿姨在和自己开玩笑“周宴礼您不记得了吗,他就住在我家隔壁啊,您昨天还找他帮忙搬过沙发。”

林阿姨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你家隔壁没住人啊,你刘阿姨一家不是早搬走了,那房子空了不知道多久。”

她每多说一个字,江会会的身子就多僵硬一分。

她像是被禁锢住,手脚也逐渐失了温度。脸色惨白,瞧不见一点血色,喉咙也似堵了一块生了锈的铁。

冰冷,又带着一股血腥味。

肯定是自己脑供血不足,或者这些天没有休息好,一定是在做梦。

也可能,是林阿姨老糊涂了。

怎么没住人,周宴礼都搬来多久了。

“有人的,林阿姨,隔壁有人的。您忘了吗,他搬过来那天您还帮过忙。”她语气急切,拼了命的想去证明隔壁是住了人的,她拉着她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解释,“您前两天还开玩笑说,让他多等几年,等你家囡囡长大,让他去当您的女婿,您忘了吗”

林阿姨安抚她的情绪“会会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家躺着”

她空出手给江会会的妈妈打电话。那边电话刚一接通,她语气焦灼“你赶紧回来,你家会会可能有了后遗症,出癔症了。”

江会会终于受不了,崩溃大哭“我没有癔症,林阿姨,周宴礼真的住在我家隔壁。他和我同岁,我们在一个学校读书,我我真的没有骗人,他真的是存在的求求您,求求您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他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明明刚才我们还在一起,我说给他做松饼,他就在我后面站着。他还答应过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他答应过的,他答应过的”

江会会晕倒了,情绪过激造成的缺氧。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旁边坐着神情担忧的妈妈。

周晋为也在。

她睁开眼,一看到他就哭了。

周晋为想要过去,但被江妈妈抢先一步,于是他停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

妈妈扶她起来“渴不渴”

江会会摇头。

妈妈又问“那饿不饿”

江会会还是摇头。

妈妈见她仍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妈妈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了,有什么不舒服喊我,我就在外面。”

江会会点头。

她想说,谢谢妈妈。

可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般,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来,最后又闭上。

她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妈妈起身离开时,看了周晋为一眼“小周啊,你和我一起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一会。”

周晋为点头。

在他准备离开时,江会会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没什么力气,只有手指勉强捏住。

那一点微弱的力道,他还是察觉到了,低下头看了眼被抓住的衣袖。

他又抬头,重新坐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江会会动了动眼睛,眼泪顺着脸侧滑落。

妈妈离开了,病房内只剩下了江会会和周晋为。

他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也知道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语句都没用。

说再多,都不如陪在她身边。

医生和妈妈说了大致的病情“有可能是抑郁症导致的幻觉,长期高压之下,产生的一个情绪宣泄口,这在高考前的学生中还算是比较常见的。”

妈妈急了“那能治吗”

“好好配合治疗,是可以治好的。只不过这也只是我的初步猜测,具体的,还得后续进一步的检查。”

病房内,江会会一言不发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从前就总在想,为什么医院的一切都是单调的白色。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走廊。

就连仪器也都是白色的。

上一次来这里,已经是好久之前了。

小礼一放学就会过来陪她。

担心吵到她,所以总是自己坐在外面的走廊上写作业。

他四肢发达,头脑却简单。一张试卷别人做完需要一节课,他需要一个星期。

而且还没耐心,写到一半就想撕卷子。

痛苦的抓耳挠腮,最后又认命的继续写。

他好笨的,那么简单的卷子,写了一周却只得了五十多分。

可他那么笨,却愿意花一周的时间来认真写完一张试卷。

草稿纸用完了一本又一本。

字还写的那么丑,甚至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认识。

江会会有一次出去看他,发现他皱紧眉头,逐字逐句的在认。

嘴里嘀咕着“靠,这他妈到底写的什么玩意儿,鸡用爪子在上面挠几下都比这个好。”

他的字真的很丑很丑,丑到老师不光不想给他卷面分,甚至还得倒扣几分。

他大概是建校以来,唯一一个考负分的学生。

江会会记得很清楚,老师黑着一张脸发试卷。叫到周宴礼的名字时,他正在睡觉,被同桌推醒。

他的起床气唯独不对江会会奏效,当时阴沉着一张脸,很是吓人。

叫醒他的同桌瞬间被吓到不敢动弹。

班主任一脸怒气,将手里的试卷重重往桌上一拍“考出这个分数来,你还有脸发脾气”

上一个念到名字的是江会会,满分一百五,她考了一百四十九。

唯一一分还是扣在了她省略的步骤。

班主任脸色铁青,报出他的分数“周宴礼,负三分”

全班哄堂大笑。

他睡到头发都炸毛了,额前一绺头发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