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你听到了没?就像这样子。」他回神笑着,慢慢地撑着长篙划动舟。「喏,你试试看。」

文执秀心跳如擂鼓,根本搞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他松开了手,她只好学他刚才的动作,从菱田的缝隙中将长篙斜向撑进溪底,试着划动。

「像这样吗?」她说着,随即回头看他,岂料他刚好倾近一些--四片唇便这么不偏不倚地吻上。

柔嫩的触感,交缠的视线和气息,让两人都怔住。

直到好一会,他才启口。

「你为何一直回头看我?」是喜欢他吗?

「我大哥说,别人说话时要看着人家才礼貌。」她傻愣愣地道。

「你刚刚亲到我的嘴了。」他哑声指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羞得满脸通红。

瞧她羞得不知所措,他生出恶作剧的念头想逗她。「你要怎么赔我?」

「赔?」不是吧,亲到嘴也要赔,怎么赔?

况且,明明是他贴她贴得这么近,她才不小心亲上他的嘴……

「让我先想想。」他的双手在她身前交握着,逼迫她整个人靠倒在他怀里。

啊……不是错觉,光是这样搂着她,他的心情便好得不得了。

「喂,你……抱、抱太紧了。」炽热的体温传来,教她羞涩地挣扎着。

「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人。」

「这跟有没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关键在于男女授受不亲。

「既然没关系,那不就得了。」

面对他嘴满歪理,文执秀真的傻眼。

这人霸道就算了,还很无赖呀……

「你……你不能这样抱着我。」她回头瞪他,半点杀伤力都没有,那因为焦急而透着水气的眸更惹人怜爱,吐出的话不像低斥,倒像是撒娇。

范姜魁见状,不由得贴得更近。「为什么不能?」

「为、为什么?」她声音陡尖。「这本来就不可以的啊……」

还反问她?他这是在装傻不成!

「本来就不可以?那么,在什么状况之下就可以?」他坏心眼地逗着她,看她慌看她急,小脸浮上红晕,教他想咬上一口。

「这、这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嗯,有道理。」他颇认同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你赶紧放开我。」她已经心跳快得要昏倒了。

范姜魁非但没松开她,反倒是搂得更紧。「那么,只要咱们成为夫妻,不就好了?」如果要天经地义搂着她的代价就是娶她为妻,好像还挺划算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甚至有点理所当然,她却听得瞪大眼。

「怎么,不好?」他问,气息拂过她的鼻尖。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燻香,在暑热的空气中像是一抹诱惑,迷惑她的心神。

「什么、什么好不好,你我两家可是世仇,我们之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说得结结巴巴,因为她的心乱了。

「为什么不可以?上一代的事关咱们什么事?」

他的态度强硬,透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教她怔愣。「可是……」

「你不觉得,咱们结成夫妻,刚好可以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如此一来,在商场上能够合作,又不需要让后代像咱们一样背负莫名的仇恨。」他循循善诱着。

文执秀瞅着他,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有这么容易吗?

「你不喜欢我?」

看着他的唇愈来愈近,她不禁伸出双手抗拒着。「你……你要做什么?」

「我喜欢你。」

他想,入羲猜对了,他是爱上了她,否则为何他要不断地寻找她,又为何如此渴望将她占为己有?

文执秀瞪大眼。卜通、卜通,她的心跳得更急了,她的心仿佛因为他的告白而发出共鸣,正快乐地抽颤着。

然,这份快乐来得太突然,教她再也支撑不住地软倒在他怀中。

范姜魁连忙将她搂紧,倚着他坐在篷底。

「怎么了,是不是阳光太烈让你不舒服了?」瞧她满脸通红,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羞怯还是快要中暑,迅速扯下系在腰带上的软巾,就着溪水一泡,了七分干之后,再轻拭她的脸。「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我……」发现他脸上坏心眼的戏谑气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夏和自责,她忍不住苦笑。「我呀,不但是文家的女儿,还有一副不济事的身体,你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我?」

瞧她抹着苦笑,他故意轻扯着她的唇角。「我不喜欢你这样笑。」

虽然她总是在逞强,不想大哥或静宁为她担心,但她自己心知肚明,她的身体比起寻常人是差得多,也是因为这样,她都已经二十岁,大哥还不打算为她寻觅婆家。

她一愣,抚上嘴角。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笑法,但一定不好看吧。「请你不要自责,是我自个儿的身子不好,不关你的事。」

范姜魁瞅着她半晌,掀唇低笑。「好,那我就想办法把你的身子养好。」她有颗七巧玲珑心,轻易就看穿他内心的自我厌恶。

他是有些坏心眼,想要逗她,让她的身子承受不住,他确实有些愧疚。

「不用了。」

「不,等你进了我范姜家的门,我一定会想办法医好你。」他说出承诺。

如果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他甚至想要从现在开始就为她调养身体。

文执秀眨眨眼。「……因为你喜欢我?」

「对。」

同样的状况,她的心也为他隐隐悸动着,仿佛是一种命中注定,在见到他的瞬间,她像是找到遗失的一部分。

「该怎么说……」他沉吟着,直瞅着她慧黠的眼。「也许是因为你这一双眼,又也许是我注定为你而沦陷。」

否则,为何初初见面,她就能占住他的心?像是他前世遗落了什么,今生注定要还给他,所以他才会不断地寻找……如今,他既然明白自己的心思,自然不可能放开她。

那不谍而合的形容,教她的心为之一颤,仿佛前世早已注定,今生必定重逢。

可是横亘在前面的难关,饶是再多的坚持也不见得能够跨越。

「执秀?」他低喊着。

「不可能的,我大哥不会答应的。」

听她这么说,他几乎笃定她的心里也有他,因为她担心的是文世涛的阻止。「放心,我有办法。」

他范姜魁岂会全凭一股冲动就莽撞行事,为了接近她,他可以说是缜密计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文执秀先是不解,而后低喊--

「双头菱?!」她看着躺在他掌心里的黑褐色双头菱。「真的有双头菱耶!」

他笑得邪谑。

想弄到双头菱有什么难的?双头菱虽是邻国的珍贵品种,只要他想要,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怕弄不到手?

当晚,范姜魁就带着双头菱上文府。

瞪着他手中的双头菱,文世涛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有人把双头菱送到他家里头。

「文当家,想必你一定明白我今日前来的用意。」范姜魁笑得胜券在握。

这采菱节可是皇室大内定下的游戏,任何人都不得不从,就算是对对方无意,也得要应酬一顿饭。

文世涛冷冷瞪着他。「舍妹身子不适,如果魁爷不介意的话……」

「我很介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早知道这个男人看上了秀儿,而他以为,只要他不让范姜魁再有机会亲近秀儿便好,岂料他竟然真能找到双头菱。

「不就是和令妹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文世涛敛眉寻思一会,沉吟道︰「明日晚上在悦来酒楼,我和舍妹……」

「你不需要出席,我要见的人只有执秀。」他再次打断他未竟的话。「还有,不需要闲杂人等陪同,我会亲自送她回来。」

「舍妹的身子和寻常人不同,她身边一定要……」

「我会照顾她。」

「你没办法。」文世涛说得斩钉截铁。

范姜魁不由得微眯起眼。「执秀真你的亲妹妹?」

「她当然是我的亲妹子。」文世涛不悦地瞪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以为忤地扬眉。「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将她保护得太过度,不像是护着妹子,倒像是护着心上人。」他没有妹子,不了解为人兄长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是因为你不懂。」秀儿在他心中的份量重过自身,他活着,就只为了保护她。

「怎么,你文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文世涛敛眉不语。

「算了,反正明天晌午,我要在悦来酒楼看到执秀,否则我就亲自上门来找人。」话,他随即起身。

「晌午?」

「没人规定非得是晚膳吧。」他哼笑,随即离去,笃定文世涛一定会办妥。

果然如他所料,翌日晌午,便见到樊入羲领着文执秀进入千水楼。

「文世涛呢?」他问。

「在千雾水榭候着。」

「好,咱们走。」范姜魁握住文执秀的手,动作有些霸道,力道却是份外轻柔。

「欸,去哪?不是要用膳了?」她不解地问。

「在这膳多乏味。」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樊入羲不满地哇哇叫着。

「不是地点不对,是人不对。」他笑得邪谑。

「喂,你到底要带执秀上哪?待会要是世涛杀过来,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是会被扒皮的。」樊入羲挡着他。

「还能去哪?」轻松将好友推开,范姜魁拉着文执秀往前跑,然才跑了两步,思及她身体羸弱,转而将她打横抱起。

她吓得发出惊呼,双手很自然地环过他的颈项,将他搂紧。

「这动作好极。」他抱着她,加快步伐往前跑,将好反甩得远远的。

外头,范姜家的马车早已候着。

上了马车,随即出了南城门,直往孔雀山而去。

一路上,由范钕魁充当马车夫,速度没有太快,就怕她受不了颠簸的山路。而文执秀则是坐在他身后,看着外头的风景,每个景致残留着季节递嬗后的色彩,教她看得目不转楮。

直到上到山顶,他才停下马车,回头朝她一笑。「到了。」

文执秀睇着他,见他伸出手,她也很自然地由他牵着自己下车,来到不远处的石亭。

让她先在石亭里坐下,他又回到马车,拿出两个竹篮,往石桌上一摆,端出一道道悦来酒楼的招牌菜和一棩茶。

「……你居然打包酒楼的菜色?」文执秀诧异道。

「不成吗?」

「在酒着热腾腾的菜,不好吗?」

「不好,会有很多闲杂人等。」他不相信文世涛会半点动作都没有,可不希望一顿饭吃得他光火。

「可是特地打包上山,这菜都凉了。」她抚着碟沿,确实是凉了些,但再仔细一摸,才发现这菜原就是凉的。「你……」

「你没尝过凉菜吗?」他笑睨着她。

真是被他打败了,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看似恣意妄为,其实早将一切谋策好的人。

如果说大哥是沉静的水,那么他必是狂傲的风,那么放浪不羁,随心所欲。

「尝尝,这是我要大厨特地弄的凉菜,入暑时吃点凉菜比较开胃,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他拿着碗,替她夹了满满的一碗菜。

她傻眼。「我吃不了这么多……」

「不急,咱们可以一边欣赏眼前的美景边吃,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咱们。」

为了她,他连贴侍的下人全都遣开,自个儿充当马车夫,就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坏了他的计划。况且,心上人怕羞,要是有他人在场,只怕就连让他牵牵小手都不肯。

「这儿……真的好美。」她环顾四周,惊叹连连。

这石亭就盖在孔雀山顶,往下眺望,那如开屏般的城景一览无遗。粉红骇绿,又是朱瓦又是黄穗,还有天青色的溪流,整个天水城看起来富丽辉煌,美不胜收。

「漂亮吧。」

「嗯。」

「要是到了晚上更美。」

「怎么说?」

「一入夜,家家户户点上灯,那灯火就像是天上的星子坠落一地,说有多美就有多美。」他低声喃着。

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吃过一顿饭就放她走。

况且,依传统,只要她不拒绝他,其他人根本没有权利置喙。

以往,他总觉得采菱节实在是个可笑的玩意儿,分明是数代前的皇帝闲来无聊编出的游戏,如今想来,这种做法其实是为了打破门第之见。

但话又说回来,要在只栽植单头菱的菱田里找到双头菱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也象征着要打破门第之见有多难,要化解两家世仇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幸运的是,他的心上人单纯又实心眼,没有城府更没有仇恨。

正因为如此,为了得到她,他耍了点手段,相信老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帮着他。

「真的……」她小嘴轻启,无限憧憬。

「下次咱们晚上再来。」

「不成吧,晚上山里会有野兽。」

「我会保护你,怕什么?」

「不成,我大哥会担心我。」

范姜魁不禁扬起眉。「执秀,他真是你的亲哥哥?」这话他问过文世涛,如今也拿来问她,不为什么,纯粹只是觉得这对兄妹之间,似乎藏着什么说不出的秘密。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逾越兄妹份际的暧昧,总是替彼此着想,把彼此摆在心头第一个位置,这一点教他有点不满。

「当然,要不是有大哥在,我活不到现在呢。」她之所以愿意忍受病痛,天天喝着难以下咽的汤药,就只为了安抚大哥内心的愧病。

「是吗?」清胆爽口的凉菜无端端地在他口里窜出了酸味。

他这天之骄子被漠视得很彻底,但他不气馁,绝不轻易妥协。

「大哥全心全意地照顾我……那些事没经历过的人,会觉得没什么,可他照顾了我十五年,那么尽心尽力,怕我冷怕我痛……」想起往事,她不禁哽咽。

好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多亏大哥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在身旁照料,要不她怎能撑到现在,还遇见了他。

「给我机会,我一样可以照顾你。」

「很麻烦的。」她苦笑。

他说喜欢她,可当他发现她是个多么麻烦的人后,还会喜欢她吗?

「我就是喜欢麻烦。」

「怎么会有人喜欢麻烦?」她好地摇头。

「那要看是什么麻烦。」他说着,突地指向一旁。「你瞧。」

「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吻上他的唇,吓得她赶紧退缩,然而他不放过她,霸道地压住她的后脑勺,唇舌撬开她的贝齿,钻入她的唇腔里,浅尝慢吮的引诱,挑逗着她。

「你……」她气喘吁吁,羞红了脸。

「你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加上一点利息,没坑你。」他大言不惭地很。

她羞涩得无法言语,心跳得好急,本想要骂他好可恶,但心跳过剧,教她眼前一黑,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