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
此刻,所有的街道上都是静悄悄地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门,全部未开。
老妖站在那里,显目之至,他挺立着,一动不动,像尊木偶。司马玉龙在看清了老妖的神情之后,不禁摇叹道:“不出所料,果然追丢了——”
追出枫林,司马玉龙就这样想过:无论如何,老妖是追不着尚心士的!
这道理很简单,尚心士如果有意出面,他一定不劳三色老妖动手,自会从树梢上跳下来,他若有心不跟老妖见面,他就决不会让老妖追上。
但司马玉龙同时也这样想过,尚心士纵慾回避老妖,却没有回避自己的必要,只要他用点心,他一定会将对方找着的!
他想是这样想法,但心中仍不禁有点暗暗着急,因为他能找得着对方固然好,万一找不着时,那又怎办呢?
老妖怔在街心,好半晌,才恨恨地一跺足,飞步出了南门。
此刻的老妖,急怒攻心,更是轻惹不得,所以,直到老妖走得看不见了人影,司马玉龙方自城墙上轻轻跃下。
以时间与地形来推断,尚心士应该就藏身在这座城中,且尚未离去。
於是,司马玉龙将衣衫略整,便在城中四处寻访起来。
随着红日东昇,常宁城中渐渐地热闹起来了。
常宁这地方,因为西连川贵,南接蛮粤,且山多林茂,瘴气时生,是以居民除了嗜辣外,更养成了在早晨喝茶的习惯。
卯晨之交,首先打开店门的,便是那些街道旁的小型茶肆。
数日来,司马玉龙也确实是够辛苦的了,这时候,他正感到一阵口渴肚饥,便落得人乡随俗,拣了一家看上还颇雅洁的茶肆,走了进去。
伙计上前招呼道:“吃茶?”
司马玉龙点点头,一径走向屋角。
这儿的茶,似乎只有一种,因为伙计只问了这么一句,吆喝了两声,哈腰转身而去。
一会儿之后,店伙端来一碟生红辣子,一碟咸瓜,一盘玉米制的糕饼,一壶浓茶。司马玉龙很快的将糕饼吃了,又吃了一片成瓜,最后他推开那碟辣子,端起茶壶。
司马玉龙只喝了一口,立即皱眉放下,一面摇头忖道:“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所喝过的最坏的茶!”
茶虽不佳,他坐的这副位置还错,於是,他闭上了眼,想先养会儿神。
片刻之后,他忽於朦胧中,听得伙计道:“您老自己带了茶叶么?好好,小的这就去泡。”
司马玉龙不禁忖道:“唔,这位茶客倒像是位真正喝茶的,怕也是个过路的外乡人吧?”
司马玉龙想着,不由好奇地循声回过头来。
那位茶客坐在近门外,是个腰驼背偻,身穿土布衣裤的考头子,老头子面对门外,司马玉龙只能看到他的半边脸。
司马玉龙缓缓地转正身躯。
但他忽然自忖道:“咦,不对,这老人看上去好眼熟,好似哪儿见过——”
想着,不禁又转过头来。
这时,正碰上那老头子探首门外张望什么,连半边脸也看不到了,司马玉龙当然不能为了这个而起身前去将人家瞧个仔细,他自释地又忖道:“在外行走了这么多年,见到的老年人也就够多的了,人的相貌难免相像,偶尔见到个把眼熟的,又算得什么稀奇呢?”
如此一转念,立感泰然。
“还要点什么吗,相公?”
就在这时,店伙计走到他面前,手里提着一把大茶壶,一面殷勤地问着,一面伸手掀开司马玉龙面前的茶壶盖。
壶盖掀开,店伙计惊讶地叫着:“相公……这……这是本号最……最有名的……您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