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杨花仙子听得心花怒放,故作幽怨地又道:“君既有意,怎不容小奴家略输款曲?”
司马玉龙摇摇头道:“发乎情而止於礼,义也。余某虽然出身寒微,但多少也读过几天圣贤书,岂能违义而行事?”
杨花仙子患道:“依你该怎样?”
司马玉龙沉吟了一下道:“小生此来黄安,除谒师外别无他事,身边也只带粗童一名,姑娘如不……姑娘如不嫌弃,明天日间敢请屈驾移玉到小生寄寓之处茶叙,假如,假如姑娘一定……我们不妨就在这块青山石上坐下来谈谈。”
杨花仙子闻言大喜,立即柔顺地抢先往石上坐下。
她虽然是个生性淫荡的女人,但不见得是见一个爱一个,纵然面首成群,其舍身相救的动机很可能是不耐孤眠独宿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她现在对司马玉龙可说是由衷生羡,她不但爱他,更希望被他所爱,既希望他爱她,先决条件便是不能让他看轻她。
不论男女,不论其根性之良莠,他(她)们都有一种原始的情感,那种情感便是世上最真实的东西。假如某人没有,便是那人没有遇见发泄的对象。如果一个人怀着自已原始的真情而原封不动的死去的话,此人所给世人们外在的观感,便是冷酷无情或者残忍变态。
所以,像杨花仙子这种下贱、淫荡、阴毒的女人一旦变成异常柔顺贤淑,并不是一件值得骇异的事,其原因是她面对着的是司马玉龙,一个诱发了她真情的男人,假如她现在离开他,立即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杀一个人,既不算意外,也不是矛盾,因为真情不能分割,那人既不是司马玉龙,她便不能以情制性,防止那些防不胜防的意外事故。
司马玉龙知道此女关系重大,现在既已制止她的野性,为了探求天地帮的内部机密,不得不欲取姑子略示温柔了,他见她已坐下,便也在她身旁二尺远的另一端趑趄着坐了下来。
杨花仙子见司马玉龙业已就范,不禁送来一个极其诱人的微笑。同时轻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你叫余仁?”
司马玉龙点点头。
她又道:“府上哪里?”
司马玉龙道:“襄阳府,你呢?”
杨花仙子道:“黔南。”
司马玉龙故意讶道:“苗疆?”
杨花仙子微微一笑道:“我像苗人吗?”
司马玉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没见过苗人。假如说苗人女子都像你这样美,就是生为苗人又有何妨?”
杨花仙子狠狠地瞪了司马玉龙一眼,旋又低头噗哧一笑,娇声道:“想不到你倒真会说话。”
这个历经情慾沧桑的女人却是头一次尝着了初恋滋味,你说“真情”这样东西可怪不可怪。
司马玉龙异常内疚,他总觉得以违心之言来骗取一个女人的情感是一种罪恶,虽然杨花仙子不是一个正当的女人,虽然他采取这种手段是为整个武林利益,可是……可是,除此以外,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此刻已是三更将尽,司马玉龙暗将牙关一咬,决计暂守权宜,利用一去不再的宝贵光阴,将天地帮的内情套问一个粗枝大叶,以便提供师长们参考,早日采取对策,免得养奸成崽,造成武林浩劫遗害千古。
司马玉龙想罢,装出笑脸亲切地问道:“女侠不远千里而来中土,所为何事,作何营生,小生有幸与闻否?”
杨花仙子怔得一怔,随即极其自然地笑答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中原之富贵繁华,人所尽知,黄素英自懂人事以来,无时无刻不心向往之,只恨缺乏机缘而已。说来真巧,大前年,适有中土人士组成四海杂耍团献艺黔中,素英不揣冒昧,挟技自荐,幸获团主赏识收录,总算侥幸遂了平生之愿。”
司马玉龙故作痴呆地又道:“杂耍团?那一定拥有很多身怀绝技的团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