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个意念突然击人司马玉龙脑际,他慌了,不,他震颤了——这是多么可怕的意念啊!简直太可怕。
他喘息着向怪叟嗫嚅地道:“老前辈,假如……假如他……那……怎么办?”
怪叟凝视着司马玉龙之面,等司马玉龙期期说完,反问道:“小子,你的意思是,假如伏虎尊者将那半部神经毁了,我老不死的到时候交不出东西来,这颗头颅势将不保是么?”
司马玉龙不胜其愁地点点头。
怪叟仰面大笑道:“傻小子,你只想对了一半。是的,这种事很有可能,但那也得在一年之后。贼秃不惜谋害派中子弟,冤累无辜,以及得罪我老不死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梦想独霸天下,成为武林第一人,在他未窥透下半部神经的堂奥之前,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将神经轻易毁了!有了这一年的时间,老不死的难道不会为挽救自己的头颅而奔走?”
司马玉龙着急道:“老前辈从现在起,就好开始设法啦!”
怪叟朝司马玉龙瞥了一眼,点点头道:“小子心肠还不错,不枉老夫救你一场。”
司马玉龙道:“老前辈走后,晚辈应该做些什么?”
怪叟笑道:“过了今夜,你小子应该先回武当一趟,将事情的始末,以及老夫的推断,向你那个老道师父报告一遍。”
司马玉龙又道:“以后呢?”
怪叟道:“以后?以后就日以继夜的将五行神功在半年之内练至七成火候。”
听出怪叟今夜即将以五行神功相授,司马玉龙心中狂喜。
怪叟继续道:“五行山出来的人从不讲究门派,习得五行神功的人,他只要记住做一件事,做到了,他便算对五行始祖有了交代。”
司马玉龙紧张地问道:“请老前辈指教。”
怪叟哈哈笑道:“简单极了,那就是将神功传给另一个值得传的人!”
司马玉龙心头一宽。
怪叟突然瞪眼喝道:“小子,你以为这真是一件简单的事?”
司马玉龙肃然警觉,离座躬身道:“弟子经此棒喝,这回是真正的明白了。”
怪叟立即放缓脸色,笑道:“明白人一点就透,老不死的这回也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司马玉龙还待向怪叟有所请益时,忽见一位年可十五六,弯眉凤目,端鼻薄唇,眸清如水,齿若编贝,一身鹅黄装束的少女,袅娜绰约地向自己这副座头走来,便即咽住话头。
少女款步走至座前,朝司马玉龙有意无意地膜了一眼,然后向怪叟福了一福,道:“请问老丈,此去南岳如何走法?”
怪叟朝少女略一打量,反问道:“姑娘想去紫盖峰?”
司马玉龙暗吃一惊,心想,怪叟也真怪,没有回答人家问题,却倒过头来问起人家来了,尤可怪者,衡山连绵数百里,人家只说去南岳,他怎知道人家要去紫盖峰?紫盖峰在衡山心腹,峻岭危耸,除了一座十方寺外,别无居民,十方寺里住的全是和尚,无缘无故,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跑到和尚庙里去做什么呢?
嘿,真是出人意外。
只见少女似乎微微一惊,但随即点头道:“是的,——老丈何以得知?”
怪叟这时却又装起糊涂,眯着一双似肿似烂的胡桃眼道:“姑娘是问去衡山怎么个走法?”
少女眉头一皱,点点头道:“正望老丈见教。”
怪叟用又脏又黑的指头在杯里醮了一点酒,在桌上画了一条由岳阳起程前往衡山的路线,一面画,一面说,少女倾神听着,一会儿之后,怪叟说完了,少女又向怪叟福了一福,道一声谢,转身便走。
怪叟突然出声拦住少女问道:“姑娘是否来自天山?”
少女脸色一变,瞪眼道:“你怎……你老丈此问是何用意?”
怪叟忽然竖起两条手臂,伸腰打了个呵欠,含含混混地道:“关外口音嘛,老夫……唔,老夫在关外呆过。真是好酒,小子,你喝罢,老不死的想睡呢。……唔,好酒。”说着,立即伏下头去,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起来。
少女狠狠地自语道:“真是个酒鬼。”说着又朝司马玉龙瞥了一眼,这才悻悻走去。
直到这个时候,司马玉龙方才发觉到少女的眼神清冷如电,流转之间,不怒而威。心中一凛,怔神望着少女袅娜的背影暗忖道:好纯的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