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在群山万林之中,有一个神秘的所在。此处茂林修竹,花园鳞铺。时而可见,一群野鹤排云直上,诗情碧宵之间,朗朗干坤蔚蓝可现;又或低头凝视,那一汪清潭碧波荡漾,微风吹涟漪,落叶扬轻帆。
此时恰为*盎然之际,花圃之中,百花争艳,群莺乱飞。只见群芳之中,七位清丽佳人嫣然而立,或俯首闻馨,或巧手折摘,欢声笑语之间,眼波流转,绝妙无垠。
「哎,月眉姐姐,你看,你看,我的『玲珑儿』今年开得好多啊。」李芸芸俏丽可人的芳颜如绽放的花朵,她在花丛中娇影轻掠,恰似一个花中精灵,娇人无比。
「娟姐你看,我的『汀芷兰』比去年香多了,这可要多谢灵姐姐呢。」
姬婵娟听罢折下一朵淡蓝色的花朵儿,将它贴近如碧玉雕刻的瑶鼻,随着一阵清淡的芬芳传入鼻中,姬婵娟那张艳而不媚,娇而不妖的丽容之上露出了一丝恬淡而绝美的微笑。
这时候,从不远处的「红颜楼」上传出一个女子的吟唱,此音轻如飘烟,动人肺腑,让人听了爽发而欣然,飘飘乎如遗世独立,而不知其所止,恍然之后才知幕已黄昏,窗月如勾。
「咦,这清雅的琴音之中怎么掺杂了一丝粗俗之音呢。」李秀柔抬起婉丽而绝美的脸盘,长发感风而动,风情无尽。
「弹琴之人该是夫君了,他的手握过剑,虽然有百来年未使剑了,但对剑的触觉亦在,故弹起琴来,无法似茹妹那般轻柔而雅,粗俗之音也就再所难免了。」柳月眉瑶立风中,柔荑云翻之时,一朵形状奇怪的红叶落入掌心,只见这片红叶是呈爱心之状,颜色也比一般的红叶要浓,恰似情人之间的红心之结。柳月眉抬起螓首,朝不远处的花丛中的一个小精灵笑道,「婕儿快来,眉姨这儿有一片约情红叶呢?」
「真的?」一张可爱的脸蛋儿从花丛里探了出来,一双汪汪如水晶般透亮的眸子立即把视线定格在那片形状奇怪的红叶上,「呀,真的是约情红叶呢。」
这时候,佳人们都朝柳月眉聚集了过来。
「眉姐,你不是说约情红叶要一百年才出现的吗?可是,前不久路风才拿了一片约情红叶送给乔儿呀。」
李芸芸话音刚落,众女中最爱捉弄人的拓拔柔就娇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嘛?我又没说错。」
柳月眉香肩微耸,道不尽的风情如丝如缕,只听她轻声笑道,「芸芸,路风和乔儿成婚已经有一百三十年了,你怎么说是前不久呢?路风那孩子现在不知道和乔儿去哪了,有五十多年没见到他了。」
「呀,这么快啊?」李芸芸吃惊地摀住樱桃小嘴儿,可爱之态顷刻展露无遗。
「是呀,是呀,就连路风的孙儿虚行现在也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可惜他道行太浅了,破不出长生之道,不然他也可以像咱们一样永保青春了。」
「这样一说,那咱们不都是老婆子了吗?」李芸芸惊叹道。
「你现在才发现啊。」除柳月眉以外,其她六女一起娇声笑了起来。
「芸姨才不是老婆子呢,婕儿最喜欢芸姨了。」逍遥淑婕何时抱住李芸芸窍细的下小蛮腰,清纯可爱的脸蛋上挂着一个甜甜的酒靥,红扑扑的霓云隐隐浮现,道不出的娇可惹人。
「小婕儿最乖了,芸姨疼你。」说着,李芸芸在逍遥淑婕的脸上香了一口。
「眉儿,这约情红叶的传说是真的吗?」姬婵娟虽然年纪比柳月眉大,但是她一直和柳月眉平称,不似其她姐妹称柳月眉为「眉姐」,况且众女都三百多岁了,谁还在乎称呼如此细节呢。
「嗯。」柳月眉微点螓首,「我听夫君说过,约情红叶是当年天帝送给天后的定情信物。天后非常珍惜,但又怕其会经不住岁月而腐烂,所以她施法让约情红叶生根,变成了一棵红枫树。这棵红枫树和平常的相差不多,只不过每一百年它会长出一片约情红叶,假如有情人走过这棵红枫树,那么约情红叶便会落下,如把红叶放在有情人的手心,那么今后他(她)的情人的名字就会在红叶之上浮现。咱们院子里有一棵红枫树就是夫君两百年前从天后那里嫁接过来的。」
「可是,为什么红叶在你手上没有浮现逍遥哥哥的名字呢?」李芸芸歪着脑袋问道。
「约情红叶对感情已经圆满的情人是无用,只有对仍未寻到情人的人有用,也就是说,它的作用相当於月老的红线了。」
「这样一说,这片红叶对咱们岂不是没有一点用处?」
柳月眉并没有回答拓拔揉的话,而是笑着看着逍遥淑婕,道:「小婕儿去年就向我要这片红叶了。」
柳月眉这样一说,众女无不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李芸芸怀里这个才八岁的小女孩。
「婕儿。」拓拔柔一脸坏笑地看着逍遥淑婕。
其实众女之中拓拔柔的性格和逍遥最像,所以做起事来众人总能从她身上看到逍遥的影子。
「呀,柔姨又要欺负我了,芸姨救我。」逍遥淑婕赶忙把头埋进李芸芸的怀里,死死地抱住李芸芸。过了一会儿,逍遥淑婕见众女都没有反应,只是微笑地看着她,这才怯怯地抬起头来,小声说道:「你们可不要告诉娘啊,不然,娘要打我的小屁屁啦。」
「你呀,小鬼灵精一个。」众女又齐发出一声如莺啼转悦耳的娇笑声。逍遥淑婕乃是馨然所生,众女之中只有柳月眉和姬诗妍愿意生孩子了,其她诸女见柳月眉生孩子时那般苦样都起了怯心,所以四百年来,逍遥的后人都是一脉单传,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众女对生孩子一事都没了兴趣,只是八年前,馨然和逍遥在行周公之礼,馨然有感而生,故怀胎十月,辛苦产下了逍遥淑婕。
「婕儿,你把手伸出来。」
逍遥淑婕依言把小手托平伸出。柳月眉轻轻地把约情红叶放在逍遥淑婕的手心上。
这时只见约情红叶之上隐隐现出了三个字。
「淼寒。」众女读罢不禁面面相觑。
「是了,婕儿未来的夫君就是这个叫淼寒的孩子。」
「名字挺好听的,不知道人长的怎么样。」
「哎,眉姐,眉姐,你用『圆光术』看一下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吧。」
「不行的,这种事要是被夫君知道了,他又要责罚咱们了。」
拓拔柔微吐杏舌,学足了逍遥的姿势,无奈地耸耸肩。
「哎呀。」
一阵轻风拂过,只见逍遥淑婕手中的红叶顷刻间化成了风尘,飘然消逝。
众女都吃了一惊,惟独柳月眉叹息道:「婕儿这段感情怕是险阻重重啊。」
逍遥淑婕听柳月眉这样一说,泪儿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接着,逍遥淑婕便脆声哭了起来。
「婕儿不哭……」
李芸芸才哄一句,逍遥的声音便从远处传了过来:「是谁弄哭了小婕儿啊?」
话音未落,逍遥高大的身躯已然出现在逍遥淑婕的面前,逍遥从李芸芸怀里抱过逍遥淑婕,笑道:「婕儿乖,不哭了哦。」
「爹爹,我……我……呜哇——」
逍遥淑婕可是逍遥林的小天使,平日里活泼可爱,从来都见过她哭过鼻子。逍遥刚才正和紫茹学弹琴,没注意众人所谈论的事情,直到听见自己宝贝女儿哭了起来,这才过来探个究竟。
「眉儿,婕儿这是怎么了?」
柳月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倍受逍遥宠爱,当然,逍遥对其她诸女的爱护也不会少,只是柳月眉尤盛。好在众女都不是醋坛子,而且彼此间感情非常要好,这些年来从未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姬诗妍生性孤僻,不好与众人一起,所以隐居在风之谷,与众女少有来往。
「有其父必有其女呗,还有什么。」姬婵娟也学足了拓拔柔的样子,耸了耸肩。
其实,姬婵娟这句话也道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四百年来,逍遥家族是一脉单传,如今传到了他曾孙子那代。很奇怪的是,逍遥是一个风liu龙神,而他的儿子、孙子和曾孙子却是淡泊名利和情慾的修真道士。当初要不是逍遥坚持,逍遥的儿子恐怕很难会对人间女子动情,也就可能有他现在的曾孙子逍遥路风。而逍遥淑婕却和逍遥有着相同的性格,如果她不是女儿身,恐怕今世人间的极品美女又要被逍遥家独占了。
「嗯?」姬婵娟这样一说逍遥更是二丈子摸不到头脑了。
「夫君还记的约情红叶吗?」
柳月眉这样一说,逍遥立即省悟,苦笑地看了怀里的逍遥淑婕一眼。逍遥老(老?)来得女,自然对这个宝贝女儿疼爱有嘉,柳月眉刚才那句话已让他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最后柔声道:「婕儿不哭,爹爹会帮你的。」
「真的?」逍遥淑婕破涕为笑,搂着逍遥的脖子,娇声道,「我就知道爹爹对婕儿最最好了,嘻。」
「不过,你得答应爹爹一件事。」
「嗯!」逍遥淑婕坚定地点点头。
「十八岁之前你不得离开逍遥林,同时还要用心学会爹教你的仙家道法。」
「好爹爹,十六岁吧。」
「不行,十八,不然我就不帮你了。而且,如果那个小子在人间没有任何建树的话,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我逍遥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一个人间的无名小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掉别人的大牙吗?」
「眉姨。」逍遥淑婕知道逍遥最疼爱柳月眉,於是转向柳月眉求情。
而柳月眉似乎已经揣测出逍遥的用意,於是摇头笑道:「婕儿,你就听你爹话吧,这也是为你好。」
连一向爱护她的柳月眉都这么说了,逍遥淑婕还有什么办法呢,於是鼓起腮帮,一脸不高兴道:「好吧,我答应爹爹就是了。」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嘛。」
第一章 童颜泪横东风岭(上)
「月亮光溜溜,养女嫁茶丘,茶丘人家好,摸把大红枣。」
月色朦胧。银色的光辉洒在林间,泻在倾斜的山道上,疑是地上霜。
这时候,山腰上走下了两个娇小的身影。
「小寒,这都要怪你啦,都是你说要带我看什么石莲花的,可是什么都没看到,而且现在天也黑了,回家后娘一定会骂我的。」
月光泻在一张俏丽的小脸上,这是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儿。纯洁如水的眸子闪烁着月的萤光,此时樱桃小嘴儿微微噘起,逗出一副可爱惹人的样子。
「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的嘛,都是小七说的,他说自己还亲眼见过石莲开花呢?」
「小七的话你也相信啊,真笨。」女孩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以后不准你和小七他们玩了,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知道,知道,以后再也不和小七他们玩了,只和你玩行不行?」
「哼,这还差不多。」
「好啦,快走啦。」说着,小男孩拉着女孩儿的玲珑小手儿就往前跑。
「哎呀!」跑了一段路,女孩的身子突然倒了下来,幸亏男孩的力气大,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男孩关切地问。
「腿扭到了,好疼啊。」
借着月光,一颗晶莹的泪儿从女孩细嫩的脸上滑落。
「别哭,别哭,我背你回去就是了。」
「嗯。」女孩点点头,她十分清楚男孩的力气,当下也不说话,默然地趴在男孩的背上,一双小手紧紧地搂着男孩的脖子,抬头间女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走喽。」
男孩背着女孩在山道上小跑了起来,同时还一边小跑,一边唱着山腰:「天黑黑,地上灰。月亮白,像云彤,月宫寒冷挂灯笼。」
云彤听完咯咯地娇笑起来,她在淼寒的耳旁吹着暖气道:「小寒,我要你以后都着背我,你愿意吗?」
「哎,这不可能哦。我爹说,你长大了就要嫁人,你嫁了人就不能和我在一起玩了。爹还说这叫男女什么什么不清。」
云彤听淼寒这么一说,原本洁白的脸立即黯淡下来。
淼寒听一向活泼开朗的云彤不说话了,於是问道:「小彤,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了,我最喜欢你唱歌了,你唱几首给我听好么,以后你嫁了人就不能唱给我听了。」
淼寒不说还好,一说云彤顷刻泪如雨下,趴在淼寒的背上轻声啜泣了起来。
「小彤,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小寒,我问你,如果……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我……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不会想我?」出於矜持,云彤还是没将肚里的话倾吐出来。
「哎,你说什么呢,咱们村就这么多人,你就是嫁得再远也不可能消失啊。」
「小寒!」云彤被淼寒说地火气都上来了,她立即从淼寒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踮着脚,在淼寒的头上敲了一个暴栗,「你真是一个呆子!」
「啊?」
「寒儿,你在哪啊?」这时候,几个男子持着火把出现在山脚下。
「呀,你爹来了,我得走了。」
说着,云彤转身便沿着一条小路小跑着离开了,淼寒看着云彤远去的背影,不禁呢喃道:「咦,她的脚什么时候好啦?」
待云彤离开后,淼寒也被他的父亲和几个家丁找到了。淼寒的父亲淼东水原来是朝中一品大员,由於厌倦了官场生活而衣锦还乡,回到了家乡做了一个员外。淼东水是一个善心人士,平日里经常做一些善事,在村人中口碑一向很好。
淼东水对这个儿子非常疼爱,再加上淼寒自小就没有母亲,淼东水对淼寒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
不过今次淼东水却改了以往亲切温和的笑脸,对淼寒沉声道:「寒儿,以后不准你再和云彤玩了。」
「爹,为什么呀?小彤人很好啊。」
「爹说不许就不许,以后爹要是再见到你和她一起玩,爹就会重重的责罚你,知道吗?」
「爹,我……」
「别说了,爹已经决定让你去天剑门练习仙家道法,这样以后你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爹,您终於答应让我去学仙家道法了吗?」一听到要去天剑门,淼寒原本有些沮丧的脸突然换上一副兴高采烈的笑容。
淼东水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头顶的圆月道:「爹也是无奈啊,如果你不学会一些防身的法术,以后恐怕就躲不过那些人的追杀了。」
「爹您在说些什么呀?」
淼东水收起了惆怅的情绪,强挤出一丝笑脸道:「好了,咱们回家吧,再过几天天剑门的人就要来接你了。」
「嗯!」淼寒点点头,开心地笑了。
然而,在山的另一头,丁洁孤零零地站在一块岩石上。她的身影是那样的孤独,彷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彷佛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活着。
是泪么,划落一瞬间的晶莹,消逝在漆黑的夜里。
清晨,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小树稀疏的蜿蜒小路。
淼寒早早地离开了家门,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和以往一样,云彤已经坐在一棵倒地的古树上,她此刻低着头,微微摇晃着小脚。金色光辉中,她看去是那样宁静怡人。
「小彤。」淼寒老远就喊着云彤的名字,然后一口气跑到云彤面前。
「小寒,你又冲到啦。」同样的话语,可是今天从云彤口中说出,却带有异样的语调,有苦涩、有哀愁,还有许许多多淼寒听不出,也听不懂的情愫。
但粗心的淼寒并没有察觉到云彤的异样,他坐到云彤身旁,拉着云彤白嫩如笋的小手道:「小彤,我再过几天就要去天剑门学艺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一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