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有趣味。也不多客气,自己拉着景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腿搭着腿看了面前那两人十多分锺。一直到罂粟吃下去两块小糕点,才懒洋洋地笑着说:“听说你足不出户好几个月,什么客人都不见,只忙着照顾病人。今天这一见,才知道人家没说谎。只不过,就你贴身不离的这表现,可岂止算是照顾病人啊?知道的当你是在照顾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楚家当家的不做,去做老妈子呢。”
楚行一边给罂粟抆拭嘴角,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商少爷如今不管去哪里都不忘和景小姐同进同出,知道的当商少爷夫妻情深寸步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商少爷脖子上连了条皮绳,另一头给拴在景小姐的手心里了呢。”
坐得离商逸两米远的景致正在喝水,此刻嗤的一声笑出来,咬着玻璃水杯的杯口,波光潋灩地斜过去一眼。商逸面色不变,仍是笑着说:“要真那样,我也会心甘情愿的。”
“来这里有什么事?”
“阿致有些事要来A城一趟,想起你已经很久都没联系我了,顺便我就拐道来看看你。”商逸握着水杯,笑着道,“再顺便让你请我吃顿晚饭。”
楚行不冷不热地开口:“这回怎么不用我连着午饭一起请了?”
商逸理所当然说:“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惜有人已经替你代劳了。”
他们互相挤对的时候,罂粟的视线落到景致身上,定定看了她有几分锺。景致恍若不闻地喝茶,过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罂粟小姐老是看我做什么?”
楚行停下来,看了看罂粟。商逸跟着看过来,眉尾一挑,朝景致笑着说:“说不定是觉得以前见过你,现在正重新把你跟脑子里的图像对上。”
景致不置可否,抬起眼皮看了看楚行,说:“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楚家当家的。”
楚行看过来一眼,景致微微一笑,慢慢开口:“听说你跟罂粟小姐之前的相处不甚和睦。我又听说过古书上有个词,叫作倾城以聘。於是我很想问问,假如现在罂粟能立即清醒过来,并且肯和你重修於好,然而代价是要你倾家荡产,你肯不肯?我知道如果换作我跟商逸两人,商逸是必定不肯的,那么你呢,你肯不肯?”
商逸在一旁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肯?”
景致斜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你难道还会肯了?”
商逸斩钉截铁地说:“当然肯。”
景致只把他的话当成是笑话听,嗤了一声,仍旧盯着楚行,又重复问了一遍:“楚行楚少爷呢?肯不肯?”
楚行也在看着她,停顿了片刻后,慢慢地问:“如果我说肯,罂粟现在难道就会醒过来?”
“我不是鄢玉,这个我怎么能保证。不过,”罂粟微微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水,才慢吞吞地说,“好像罂粟小姐现在的病情好转一些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懂不懂你说的话。如果懂的话,指不定现在就等着你的答覆呢。你回给我这么一个聊胜於无的反问句,我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回头罂粟小姐要是记在心里,对你转变成什么态度,而你又希望她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们两个之间以后的相处会不会因此而有嫌隙,你会不会对这种嫌隙在意,那我就都不好说了。”
楚行回头去看罂粟,后者半垂着眼,仍是仿佛昏昏欲睡,很有些似听非听的样子。他正要开口,却被景致半笑不笑地抢了先:“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一些事很有意思。有那么一些人,想玩的时候,就不顾女人死活玩得无所顾忌,觉得腻了不想玩了想上岸了,就一定要抓个人陪着这些人一起上岸,还美名其曰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浪子回头难道不是应该的事,凭什么就非要叫人陪着?别人不想陪着,强取豪夺也要弄到手,如果横生枝节,就简单地一枪解决了事,压根不管别人会怎么想。等到逼得人疯了,才想起要后悔。这都是什么逻辑?之前干过的那些破事就因为一句浪子回头能抵消得了吗?我看神志不清的不是罂粟,是另有其人才对。这种德行的人,就该孤独终老了事,你们说呢,是不是?”
景致一向女权主义深重,商逸纵然习惯,听完这席话,也忍不住把手卷到嘴边,别过脸轻咳了一声。楚行两手搭在膝上,淡淡看着她,听完了也眼波纹丝不动,景致见他这样,眼尾一挑,仍是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只不过一时感慨,就随口说多了两句,仅仅对事不对人,如果哪里不小心冲撞了楚行楚少爷,那就只能说声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楚行不动声色地回道,“总归我也没怎么听懂景小姐刚才那席话的意思。不过之前景小姐问的问题,我可以明白回答给你——必要的时候,我跟商逸刚才说的话是一样的。”
“是吗?”景致瞥了罂粟一眼,再转过眼时,脸上依然带着一点看不分明的笑容,说道,“楚少爷说得这么肯定,有机会的话,要换作我是罂粟,大概真的会忍不住试试也指不定。”
她的话音落下,就见管家从门口拐进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到楚行近前,欠了欠身,低声说道:“少爷,离枝小姐现在正在外面,说明天就要走了,刚才又拿到了路总助给她的转赠书,想着今天见您最后一面。”
楚行眉目半分未动,淡淡说:“不见。”
管家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了出去。始终坐在沙发里,对其余三人的对话没有什么反应的罂粟终於动了动,瞥了眼窗外,看到离枝站在外面有些忐忑等待的模样,歪头瞧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头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