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弥回答:“老师父是位游方僧,偶来敝寺挂单,已於今晨离去了。”
宋之问失望道:“与世外高人失之交臂,真乃可惜。”
沙弥走上一步低低说道:“听人说,这位师父就是骆宾王!”
这是诗坛一段鲜为人知的佚闻,葛品扬虽然擅吟,惟因急切间难以成章,心想,管他的,文抄一番再说。
托天之幸,蓝衣冷必光居然没有识破。
不过,他鼓掌却出於由衷赞美。失意通世的骆宾王,那句“看余渡石桥”,站在佛门弟子立场,因有渡引的宗教意味,固属佳构;但如以诗论诗,实不比蓝衣冷必光现在这句“无计起鹊桥”强到哪里去。
红衣冷必照好色,蓝衣冷必光爽直有才,紫衣冷必辉随和,青衣冷必武练达稳健,五鹰主,他见到的四个,性格秉赋均不相同。他猜测,那位五鹰之首的黄衣内堂鹰主,必然是个非常人物。
这一夜,平安打发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葛品扬才知道好色的红衣冷必照一夜未归。
红衣冷必照去了什么地方,大家心照不宣,但少了一个人不能上路,於是,大家便耐心地在栈中等候。
葛品扬趁青衣冷必武在栈外张望,蓝衣冷必光、紫衣冷必辉在后院闲谈之际,缓缓走到账柜上,跟那位账房先生搭讪道:“您好——这儿去嵩山少林多远?”
账房先生道:“不远,三四天脚程,快马一天可到,只须渡一条颖水而已。”
葛品扬道:“您没有去过少林吧?”
账房先生道:“去烧过香,不过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葛品扬道:“哦,想不到您去过,唔,唉,真,真可惜。”
账房先生道:“可惜什么?”
葛品扬道:“可惜您分身不开……”
说着,迅速地从怀中取出那封密函,反过来,以一锭白银压掩住,顺手提起柜上笔,蘸墨於函背面写出道:“赏使者黄金一锭,请大师暂垫,敝庄日后当必汇还”,然后向账房先生道:“少林住持方丈百了禅师,雅好吟诵,与本人为方外忘年之交。本人昨获一诗,拟送他和咏,看来只有烦您另外代找一个路熟的伙计,替我马上跑一趟了。”
账房先生眼光直瞪,暗呼道:别说外加一锭黄金,就这一锭银子已——我的妈。眼珠一滚,忙堆下笑容道:“其实,咳,小的也不忙。”
葛品扬忍住笑,将函银向前一推,低低说道:“那么好,我这几位兄弟最反对我跟和尚们来往,千万别给他们看到。”
账房先生正拟伸手来接,忽然斜刺里伸来一只怪手,快如石火电光,一把将函银全部掳去。葛品扬冷不防此,几乎惊喝出声,急回头,一条瘦小的身形,已一溜烟出门而去。
葛品扬见不是冷氏兄弟,稍松一口气,心中却想:即使不是冷氏兄弟,这封密函也不能轻落外人之手,说什么也要追它回来。
他念动步移,追出门;避开站在门外张望的青衣冷必武的视线,再放步追人,刚刚踏出一步,忽见账房先生轻咦一声道:“那,那是那人落下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