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飞不由颇为钦服,能把七名高手驯服到这种程度,实在不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只见那老者得意地一笑道:“申朋友大约有些奇怪吧?”
聂云飞颔首道:“晚辈是有些困惑不解,不知这七位壮士为何对前辈既称师父,又称令主?”
那老者傲然道:“这是我老头子爱排场的毛病,他们是我的徒弟,我供他们衣食,传他们武功,称师父是理所当然的事,关於令主……”
冷电般的目光转了一转,又道:“我老头子因为他们共是七人,合於七星之数,故而自制了一种七星令,把他们称为七星侍者,不论任何差遣,只要七星令下,他们就要完成交派之事,事若不成,以死继之!”
聂云飞赔笑道:“老前辈处事层次分明,令人起敬!”
那老者欣然道:“申朋友属下众多,十倍於老朽,不知平日如何训练?”
聂云飞道:“晚辈无法与老前辈相比,认真说来,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那老者又道:“客气,客气……以我老头子看来,申朋友的属下之人也不比七星侍者差了多少!”
聂云飞怔了一怔道:“何以见得?”
那老者道:“你我在此谈了许久,他们没有一人出声,没有一人移动,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平日训练的程度了!”
聂云飞忖思着笑道:“这没有什么稀奇,那是因为他们跑了一天,累了……”
微微一顿,试探着道:“晚辈还没请教前辈的大名呢?”
那老者眼珠一连几转,顿了一会儿道:“我老头子本来不该说出真名实姓,但申朋友十分豪爽热情,告诉你自然也没关系,我老头子姓公羊,单名一个子字。”
聂云飞心头大震,他的怀疑证实了,这老者就是天外十魔中的厌世龙公羊子,也就是未了师太的死敌。
定神再度细看,公羊子约莫八十岁的模样,但聂云飞心中有数,他的实际年龄至少是他表面年龄的一倍以上。
公羊子见聂云飞沉思不语,不由问道:“申朋友听说过老朽的名字么?”
聂云飞忙道:“没有,晚辈江湖经验浅薄,平日株守家园,除了偶尔行猎之外,甚少出来走动,故而没有听说过前辈大名!”
微微一顿,又道:“但想必前辈在江湖中一定是颇负盛名的高人了!”
公羊子摇头一笑道:“正正相反,只怕目前江湖中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悠悠一叹,住口不语。
聂云飞道:“前辈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么,为何忽然叹起气来?”
公羊子沉凝地道:“任何人都难免有些伤心之事,像我这样年纪,应该是宝刀已老,壮志成灰,虽然重入江湖,再返故国,但也觉得没有什么味儿了……”
聂云飞奇怪地道:“前辈似乎感慨颇多。”
公羊子点点头道:“岂止是多,有两句话然以说明老朽的心情:‘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目光转动,笑笑道:“老朽有两首爱读的词儿,申朋友愿意听么?”
聂云飞含笑道:“只要前辈有兴,晚辈洗耳恭听。”
公羊子大是兴奋地道:“你听着,第一首是李后主的子夜词:‘人生愁恨何能免,消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醒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还如一梦中,还如一梦中……”
聂云飞心头大震,公羊子不但满怀感慨,寄情诗词,而且清楚的看到他流下了两滴老泪。
他不禁泛起了重重疑念,由未了师太的话语中,聂云飞对公羊子的印象是一个心狠手辣,狂悖阴险的巨恶大憝,但现在却使他不能不对公羊子重做一番新的估价,因为不论由哪一个角度上看去,这老家伙不像未了师太所说的那种人,至少,他不是一个毫无理性的强盗。
其次,他究竟感慨什么,为什么他要诵这首李后主的词,为什么他要一再重复地诵吟:“还如一梦中,还如一梦中……”
忖念之间,只听公羊子又道:“老朽常诵念的另一首词是韩君平的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往日青青今在,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