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车子弯过两个街角,终於停在车阵当中,红色座车里的女人,正双手抱胸的依在窗边,神色凝重非常。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一样锁着眉头,手上抱着笔记型电脑,即使看着上头的资料,但眼尾还是不停的瞟向女人。
她是猪头,她确认了好多次,她简直是世界上最无可救药的白痴猪头!
她在干什么?离婚协议书都签好了,也下定决心跟梁至尊不再往来、卸下夫妻名分……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睡死在他怀里?!
更别说昨晚那缠绵悱恻的欢爱,她根本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被侵略式的热情覆盖住理智,大脑完全堵塞,外人说她罗浔歌是什么冷静睿智的新时代女强人,全都是屁!
被梁至尊一吻一搂,所有的脑神经都短路了。
天哪!她为什么会这么没用?就算发现自己仍旧爱着他,也不该做出这种事!这只会让他之间的关系复杂化,甚至没完没了。
「总经理……」程克威忧心忡忡,「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都心不在焉。」
「啊……没什么。」罗浔歌看向程克威,难免有一丝愧疚,「让你担心了,真抱歉。」
「我打你手机都没有接,一连请假三天,公司上下都很紧张。」
「没办法,我回本家有事……」那是因为她不回答至尊的问题,他就不放她走!
人犯错不可耻,最怕一错再错!第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够糟了,她竟然连着三天都被秒杀,连举白旗的力气都没有。
「你看起来很累,晚上……要到我那里去吗?」程克威温柔的笑笑,「我可以做点东西给你吃。」
罗浔歌一怔,不由得看向身边的新好男人。
他们出去吃过几次饭,克威对她很好,公私分明,总能在上班时当个称职的秘书,下班后成为体贴的情人。
只是……她的心里先住了一个影子,而现今,这个影子化为真人,存在於她的世界当中。
「克威,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罗浔歌深呼吸一口气,很多事必须速战速决,「我知道对你很抱歉,但我暂时无法跟你交往了。」
程克威没有很讶异的神情,彷佛他早就知道的样子。
「是董事长吗?」他知道,他们七年前是夫妻。
「他还没把离婚协议书递出去,所以我跟他现在还是夫妻。」最糟的是,有名也有实。「他已经跟我警告过了,我还不能……另外交朋友。」
「那如果你们离婚成功了,你会考虑我吗?」程克威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柔得让罗浔歌有些心痛。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果离婚了,对至尊就不能再有眷恋,彻底的成为陌路人,对彼此都好。再深的爱恋也要深埋心中,因为日子总是要过。
「但是我们还没离婚,所以……」希望克威能谅解。
「我知道的。」程克威意外地泰然,抖擞起精神,「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这几天有十五通留言,我几乎都处理完了,只剩下两通留言需要您亲自处理。」
「谁?」她皱眉,这种事情通常都很枣手。
「是您父亲,口吻很紧急。」程克威转述留言,「他说小狗溱溱一直拉肚子,送去给医生看了也没有用,还发烧,问你该怎么办。」
总经理的父亲很有意思,通常都是直接拨给她,万一她在开会或手机不在身边时,都会留跟小狗有关的讯息;看来总经理的父亲是个标准的爱狗人士。
总经理也是。
「发烧?拉肚子!」罗浔歌脸色苍白的拿起手机,飞快拨给了陈大祥,「喂,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退烧了吗……你确定?」
看!程克威看着紧张兮兮的罗浔歌,爱狗的人都是好人,只是他没想到在公寓里没养狗的总经理,竟会是爱狗人士。
「好,我抽空一定会下去!不,先别讲!万一有事回不去就糟了!她会生气!」
哇,还怕狗生气啊?程克威挑了挑眉,只觉得有趣。
罗浔歌挂上电话,终於松了一口气,然后低首打了几通文字简讯,再看向身边的程克威。
「我跟我父亲会联络的事,不能跟董事长说。」
「知道。」
至尊一直逼问她跟父亲的联络状况,她都推说不清楚,过去的事随风而逝,欠梁家的债她已还清了,至尊现在找父亲做什么?
生活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她不希望父亲的生活再起波澜。
「咦?总经理……前面那个是董事长吗?」程克威眯起眼看着不远处的高大身影,正双手抱胸的站在大楼底下。
「什么?」罗浔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张的往前头看去,随着车子越来越近,她发现,该死的,真的是梁至尊!
「停车!」她无力的交代司机,「你送克威回去之后就可以下班了。」
大楼前的梁至尊正皱着眉头,看起来不大高兴。
「浔歌!」程克威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打开车门的她,回首问着。
「需要我陪你吗?他看起来……不是很友善。」连在车内的程克威都觉得气氛紧绷。
「呵……至尊从来没友善过。」优雅的双脚挪出车外,嫣然一笑,「而且我们是夫妻,你放心好了。」
程克威冲疑的松手,他看着罗浔歌那放松的自然神情,却觉得心底像有根针在扎似的。
他们是夫妻,是啊,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罗浔歌一下车,梁至尊大步走向她。
管理员圆着一双眼看着他们,这是第一次看见罗小姐带男人回来……虽然这个男人先站在这里等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跟管理员招手,请他开门。
「听说你盖了一栋大楼,顺道过来看看。」他说得轻松自若,其实苦等了半个小时,火气正大。
「下次要来,先打电话给我,别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在外头。」她责难的提醒他,一转头却可以跟管理员亲切的笑着。
下一秒她拉着梁至尊的手,急忙往里头走去。
「这栋大楼有一半是我的,站在这里又不犯法?」
「是,是不犯法,但是会有麻烦!」好不容易把他拉进大楼里,罗浔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想找我麻烦的人有多少对吧?」
梁至尊忽地紧绷起来,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想找浔歌麻烦。
「张妈,我带至尊来了,东西收拾一下。」罗浔歌上电梯前还先打电话回家,「嗯,是梁至尊没错,我在楼下了喔!」她挂上电话,瞥了他一眼,向他解释,「我的管家。」
「你刚说找麻烦是什么意思?」梁至尊神色凝重,怕是猜到了八九成。「威胁吗?」
「我从事并购,这种事司空见惯,但总是得小心防范。」罗浔歌进入电梯,刷了卡,才能按专属她的楼层。「在这栋大楼里安全无虞,可是出去就得小心点。」
「有遇过什么事吗?」
「嗯……通常是对车子扔些鸡蛋、在公司下洒些冥纸,有时候会有人冲过来,但保镳会帮我挡下。」罗浔歌说得稀松平常,「哦,比较严重的一次是我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就翱翔大楼前那个阶梯……」
随着她的描述,梁至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脚上那道疤?」他早想问了。
「嗯,骨折的开刀痕。」她带着他出了电梯。
竟然有人敢意图伤害浔歌?那天就注意到她的小腿多了条碍眼的疤痕,竟是被人推所造成的?当初她头上撞出个伤口他就自责得要死,现在有人胆敢推她下楼?!
门口并没有保镳,他皱着眉,浔歌的保全做得不够好。
罗浔歌带着他到了自家门口,门已经打开,张妈笑吟吟的迎接小俩口回家;她一进门就立刻往里头瞧,有些焦急的看着张妈,这老人家挂着慈蔼的笑容,然后趁机也用眼神瞟了她一眼。
「来来来,我盼这一刻盼好久了!」张妈忙着招呼他们,「我做了些甜点在冰箱里,饿了尽管拿来吃。」
「张妈,别用那种笑容。」罗浔歌有些不自在,「他只是……顺道过来而已,没有别的用意。」
「好好好!」张妈拎着外套,就要出门,「我孙子今天回来,我得回家一趟,想请个两天假!」
罗浔歌当然知道张妈在打什么算盘,摆明了要给他们两个时间,但是她又不好说破,只好准了张妈的假期,顺便让她休到下星期。
送走了张妈,她习惯将门落锁,挂上钥匙,然后……她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你来找我做什么?」她突然止步,转身询问。
都没问清楚,她干么带他进来?她也太没有戒心了吧!
「来找你一定要有事吗?」而且他讨厌这种问法,「那我来……拿戒指的!我们昂贵的婚戒还在吗?」
「在。」罗浔歌迅速回答,立刻迈开步伐往房间走去。
「你干么不变卖戒指?把钻石换成玻璃之类的?」他跟在她身后,话里又带刀。
罗浔歌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在梁至尊也要跟着进入她房间时,她竟转过身子,把他挡在门外。
「不准进来!」她伸手抵住他,试图关上房门。
「干么?有男人躲在里面吗?」他皱眉,拉长了颈子往里头探看。
「没有!你不要老是乱猜!这是我房间,我不希望你进来!」她边说,边使劲推,真的害梁至尊往后踉跄几步。
她趁势缩回房里,关上房门。
其实她有点紧张,赶紧在房内所有的架子上梭巡,确定张妈收拾得够干净后,才到床头柜边的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盒子。
她保留了七年,对她而言有着极大意义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