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铃……房蓝道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瞥了一眼上方的号码,难得的笑容不禁扬了起来。
「法亚,怎么会想到我?」
法亚是他的死党,也是五行社成员之一的「木」,他的个性与气质亦如「木」人丸稳而优雅,是他们五个死党中最具绅士气度的一个。
「蓝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老同学!」穆法亚愉快地说。
「朋友是老的好,更何况我们的关系更胜朋友。今儿个怎么没陪嫂夫人,反而找老同学寒暄?」
「哈!你的话多了。是不是也坠入爱河了?!」
「是你们四个掉进爱河。我房蓝道一向视女人为家俱,我会欣赏她们、使用她们、爱护她们,但她们仍只是──家俱一件,我可不会日夜都与家俱为伍的。」他断然道。
「话别说太满。」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
「就此打住!说吧,今儿个打电话来有什么特别的事?」他可不想再陪这些新好男人谈女人这个烦人的话题。
穆法亚仅是笑笑,不再与他争辩。就让他再逃一次吧。「我是受其他三个人的请托,告诉你一声,我们打算到加州度假,希望和你聚聚。」
「什么?『金』、『水』、『火』他们三个也要来?什么时候?」他突然好兴奋。自从他们大学毕业之后,各自承继父业,从此开始忙碌不已的生活,几乎没有机会碰在一块,如今,他们四个人都要来加州,太好了!不,是八个人吧,因为,他们全娶妻了。
「就在下星期?『蔷薇静阁』的落成典礼上如何?你看,我们待你多好,让你既工作,又可招待朋友。」
蔷薇静阁是蓝道集团下星期将落成的一批别墅。由於环境幽美、房子的坪数又大小合适,於是四个好友便都各自订了一栋。为此,他也就在大伙的要求下,「买」了一栋与他们比邻而居的别墅。
「那就谢谢你们的体贴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对了,我们可都是携伴参加的哟,他们三个要找特别叮嘱你,也得携伴参加。」穆法亚丢了个难题给他。
「再看看吧!或许我会从我的家俱中随便选一个带出来。」他故作蛮不在乎地回应。
「蓝道,对女人不要这么漫不经心,会错过好缘分的。」他轻轻地提醒道。
房蓝道突地不语,最后抿了抿嘴,「你的话,我会想想。」脑中却闪入一个影像──
那是张如油漆般厚的脸蛋……
油漆!
对了,她的琴不知运到了没有?
明天,他得催催他们!
穆法亚很惊讶房蓝道会这么说。
他是他们之中对女人最冷情的一个人。可是,他却是他们之中最独特的一个,女人第一眼很容易被他吸引,甚至爱上他,但他对女人的不经心、不在意,却常让女人流泪,最后不得不撤退。
在大学里,他就代房蓝道安慰过许多为他泪洒衣襟的女孩。
时光荏苒,这小子不知「收敛」些了没?
希望他可以和他们四个死党一样──觅得个好姻缘!
「蓝道,别忘了下星期的约会。还有,记得携伴参加。」他再次提醒。
「再说吧。不过,别期望太大。」房蓝道浅浅地笑着回答。
***
两天后,房蓝道已从欧洲将电子合成乐器弄到手。
诸葛妮萩为了感谢他的赔偿,於是请他到中国城附近的一家广东茶楼饮茶。
她依旧是一身改良式的黑衣唐装,水洗丝的长裤下是一双绣着莲花的黑色绣花鞋,至於那头长发早被她梳成发髻,并插了一支发簪,整个人从背后看去,是个无法挑剔的古典美人;至於正面嘛……
房蓝道正好从茶楼前门走来,直直瞪着那张一点儿也不陌生的油漆脸,不禁摇头。
这个女人真是个不听劝的倔强女人!
他早就奉劝她将那层油漆抆掉,再不,也画淡一点,但偏偏弄成这么个大花脸,真是──
令他倒胃口!
话虽这么说,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还愿意为她到欧洲弄琴来?
「嗨!房先生。」她夸张地朝他挥舞着右手。
他则寒着一张脸走近她,有点气她这么「招摇」,一屁股坐了下来,像是赌气地冷声道:「你为什么不能抆掉你脸上的油漆?」
她却低声笑了。「就为了这个原因,所以你一脸剉冰?」
「剉冰?」他不明所以问道。
「剉冰是台语,我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它很好吃,就是用机器将冰块刨成细绵绵的冰,然后再加芋头、红豆、爱玉、炼乳……反正喜欢加什么就加上什么。」
「那跟我的脸有什么关系?」瞧她说得好像他是人人可「吃」的廉价品。
「哈!意思就是说,你的脸森冷的像冰,令人不敢接近,但你这张皮相又好看的要命,所以就像剉冰上面的配料,赏心悦目又好吃。」她轻松地解释道,不忘为他倒一杯茶。「请用,我自作主张先点了茉莉花茶,因为它比较清雅,口感较好。」
听她一会儿冰、一会儿茶的说,弄得他不知该怒,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喝呀!」她催道,又开始挥动手,「服务生,请将餐车推过来!」
餐车一推过来,她就以她那窍窍小手指着餐车上的一样样小点心,少说有二十碟吧!
服务生准备退下时,她还不忘叮咛:「待会儿,再送两碗鲍鱼粥来吧。」话落,她才想起他似地问道:「鲍鱼粥你吃吧?」
现在才问他?
他却置身事外似地看着她,「随便。」
「好,就两碗。」她匆匆打发走服务生,便拿起筷子,「这家点心做得很道地,很多人不辞千里的跑来买,你快尝尝。」她不客气地送了一筷子的水晶饺到口中,满足的表情立刻出现在她那张油漆般的脸上。
房蓝道却没有吃的意思,只是盯着她瞧。她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吃东西毫不做作的女人!一个──「怪」女人。
但此刻,他发现自己可能此她更怪!
他向来不和女人纠缠不清,而她的满脸「油漆」,又让他不敢领教,但他却还费心思去替她找那个什么了不起的琴!
他这是怎么了?!
倏地,他站了起来,丢下一把钥匙及一张名片,「我要走了,这把钥匙就是你那养家活口的琴的钥匙,琴现在在这张名片上的地址。」
话落,他站起身就走,有点赌气自己为什么任这么个怪女人在这胡诌一通。
「房──蓝道。」她咽下水晶饺,连忙喊住他,「我们说好的,你赔我琴,我请你吃饭,你怎么──」
「我吃不下,再见。」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喂!」她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像是想通什么似地抓住他,霍地大笑起来,「是因为我这张脸让你食不下咽?」眼里还有一抹了然的得意。
「你叫住我,只是问我你自以为是的答案?」他不勳声色地说。
「不是,我叫了那么多的菜,你吃都没吃一口,太不给面子了吧!」
「面子?」他好笑地睇了又睇她那张「面子」,继而断然拒绝,「不必了。」
「房蓝道,你很过分呃!」她佯怒叉腰道。
他只是哼了声,又转过身,挥挥大手,算是道别了。
她却在他的背后吐着舌头。
哼,等她「改头换面」,看他还会不会对她大小眼!
不急!来日方长。
接着,她又朝着他的背影叫道:「谢谢你的礼物!改天我弹一首给你听!.」
话甫落,才发现她是第一次想独奏给一个人听!
而这个人竟是──忽冷忽热的房蓝道!
只见走远的房蓝道还是背着她挥了挥手,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模样。
***
房蓝道一觉醒来,就发现头晕目眩,还险些站不稳脚步,心忖也许是这些日子太忙,睡眠不够所致。
匆匆盥洗完毕,他仍旧觉得头重脚轻,随手拿了家里的感冒药吃下,随便喝了两口牛奶,就令司机罗伊载他去上班。
在车上,他照例利用空档拿出公司的财务报表看了起来,谁知却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方,看见好几只又黑又紫的蠍子!
他惊愕地将手中的报表丢了出去,「罗伊,停车!该死,怎么有蠍子在车子里面?!」
踩下煞车后,罗伊忙不迭地往后看,「总裁,您没怎么样吧?」
只见房蓝道已打开车门钻了出去,迎着日光,他顿时感到一阵晕眩……
「总裁?!」罗伊连忙赶到他身边,「您还好呜?」
他奋力使自己站稳脚步,镇定地说:「我没事。快将那些蠍子给我弄出车外!」他指着自己的座位。
他恨那种又毒又丑的小东西!单看到它们就觉得恶心!
「是!」
罗伊折回后座,先是随意一瞥,什么也没看见,但心想总裁没理由骗他,於是开始地毯式地搂索,然而就是没有发现任何一只蠍子的踪影,连蚊子也没有一只!
眼前只见被总裁丢在脚垫下的一叠报表,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拾了起来,还不忘将皱折处弄平整,才交给房蓝道,「总裁,这是您的报表。我以人格保证,我没有看到蠍子,达一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