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帝没有在书桌前,落地长窗外有轻微水声,一个人影在弯腰浇花。
临江王摆摆手,没让内侍惊动皓帝,抬头四顾,打量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他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和当今陛下年纪相当,以前也曾经在这里读过书。
临江王目光落在西墙一幅字上,正想走近去看。
长窗一动,皓帝已经走了进来,从内侍手中接过毛巾抆手,道:「王叔有何事要见朕?」
皓帝和临江王都是美男子,有着帝室血脉的典型轮廓,乍看去眉眼还有五六分相似。不过两人气质大相迳庭,尤其站在一起的时候,反倒是临江王仪容更显贵重,皓帝就内敛得多。
临江王行了礼,神态随意地道:「臣在帝都也待了大半年,想明天就回封地,特来向陛下辞行。」
皓帝笑笑道:「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星辰祭,王叔何必急着走。」
临江王漫不经心地道:「星辰祭,每年都是那个样子,也没什么新鲜事。」
皓帝仍是笑笑道:「王叔的封地风平浪静,也没什么新鲜事。」
临江王道:「其实这个季节外出度假很不错,我回去以后说不定可以四处走走。」他的封地在印池,附近最有名的度假胜地就是温泉。
皓帝的笑容慢慢淡去,声音也冷了下来,「王叔说的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临江王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语调缓缓变沉,「也对,陛下在林侯身边放了人,难怪对林侯的下落好像不是太担心的样子。」
皓帝垂在宽袖中的双手陡然握紧。
临江王仍在道:「林侯若发现陛下其实不是那么放心他,也不知会怎么想?说起来,集文武之职於一身的,百多年来也就他一个人,而更早一些,历史上那有数的几位权臣,下场都不怎么好……」
皓帝陡然打断了临江王,眼中满是压抑的怒气,「王叔!林师身兼文武双职,爵封镇国侯,都是父皇给他的殊荣!」
临江王怜悯地看着他,冷冷道:「是啊,可是皇兄的遗命能够赦免他叛国之罪吗?」
「他没有!」
「陛下自己心里都不是那么肯定吧?否则为什么要用赵家和李家呢?」
「临江王,你太放肆了!」
「臣这就告退。」临江王冷笑一声,拱了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皓帝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袖底的手掌心满是汗水。他忽然耳朵一动,眼中闪过凛然杀意,喝道:「谁在那里!」
通向外间拐弯处有个小小空间,用屏风遮挡着,候见的大臣极偶尔会在那里歇脚,平时就连内侍都不会停留。皓帝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这么大胆,也不知他和临江王的对峙被听去了多少。
环佩轻响,人影未见,先有一阵香气飘来。
皓帝脸色变得更难看,但是收起了杀意,只眼底冷色一如化不开的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