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去,朕就只想陪着你睡会儿。」
「你在旁边我睡不着。」她硬是不肯挪动让他上榻,不想让他抱着自己,闻一身的癸水腥味……这一生,他大概是见过她最多不堪一面的人吧!
「以前就可以。」律韬笑道,心想是这人太洁癖,最不喜欢被人瞧见自己的不堪,她自觉一身血腥味,但他抱在怀里,却只觉得温润馨香。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是吗?」他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唇,很自动地环抱住她,轻而易举就半抱起她,让她腾出一个位置给自己,「上回朕病了,就见你在朕身边入睡过,想来应该只是习惯问题,就让咱们再试一回。」
「我不要。」她瞋了他一眼。
见她挣扎着想要脱身,他立刻先声夺人,挺出了因为一场大病消瘦了不少的胸膛,「朕就要抱着你不放手,你推吧!你打吧!反止痛在朕身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的心口还疼?」她楞了一下,已经伸到一半的双手生生抽了回来。
他摇摇头,耸了耸肩道:「前两天就一点都不疼了,不知道被你推了之后,会不会又痛了。」
「齐律韬,你唬我!」容若瞪圆美眸,一下推开他近得随时都能吻到她的脸庞,难以置信这男人竞能无赖到这地步,那煞有其事的表情,教她有一瞬间信以为真了。
「要是真疼了呢?容若忍心吗?」
他一边可怜得近乎可耻地说着,一边趁着她不防,为她调整姿势,让她侧躺着,而自己躺在她的身后,让她的背贴在自己的胸前,明明是男人与女人曲线弧度都迥然不同的身躯,这一刻,却蜷贴得无比契合。
她想扯开他环住窍腰的手臂,但试了几下,那股子圈住她的蛮执却是一动也不动,她叹息放弃,嗤道:「疼死你最好!」
律韬感觉她在怀里的身子渐渐松懈不来,满意地勾起嘴角,「没关系,我知道你说这话不是真心的。」
谁说的?容若回眸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见他有恃无恐,颇不以为然,未了,她在心里冷哼,闭上美眸,就让他得意这一时吧!
就再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接受她冲早会离去的事实,她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与他……天长地久。
容若并未放弃出宫的念头,那一日,自请为开渠监下的裴慕人来向她道别,说虽想在朝堂上贡献一己心力,但是,在他心里深处,想要借机看遍大山大水,为她绘回天下大图,或许有一日,他们能够一起实现开渠通四方,以利农耕,以利漕运,以富庶天下。
「此次一去,怕大江南北居无定所,凤弟留着,大哥安心,每到了一个地儿,大哥会捎信,如果静斋能出得了宫,会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大哥,但大哥知道静斋的性子,你的人想走,但你的心,离不开朝堂。」
那一日,在他离去之后,容若静默独坐许久,裴慕人从小伴读在她身边,最了解她的想法,她不愿意承认,虽然不能接受与律韬这般帝后关系,但她的心是真的离不开朝堂,那终究,已经是融进她骨血……不,是灵魂里的想念,死了一次又活了一回,仍是抛不开。
最后,她凉匆一笑,若没有真的出宫一回,哪里知道能不能抛下呢?或许她只是从未离开过,而非离不开!
又几日。
最近,小满和小宁子一直觉得,自从他们皇后娘娘淋雨大病一场之后,他们似乎没能过上几天平静日子,从前那一段安详的岁月,如今想来,竟然颇有只能追忆的感慨。
好不容易,他们皇后的癸水终於止住,脸色才刚恢复了红润,不过几天功夫……而已啊!似乎要呼应他们这个想法般,一声瓷碎的声响,从殿内传来,但是他们只敢守在门口,一步也不敢轻易踏进。
终於,院门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他们如蒙大赦,看到律韬的来只差没有膜拜叩首,还不等他们行礼参见,律韬已经开口问道:「怎么一回事?」
一向都是抢着要说话的小满,这次却默了声,所以小宁子只好自己开口,「皇上快点进去吧!主子说有一件事情,只有皇上能替她办到。」
这话,小宁子说得十分含蓄,不敢直接转述皇后娘娘刚才所说「去把这后宫里唯一能办那档子事的男人给我找过来!」的那句。
律韬觑了神色有异的两个奴才一眼,便捉步大刺刺地走进殿内,一入内就看见满地的狼借,砸碎的都是一些碗碟,有汤有菜,但都已经成了溅污毯子与地面的杂碎,而容若就蹲在一旁,双手抱住曲起的腿,窍细的膀子微颤。
「容若?」
听见律韬的喊声,她抬起红得异常的娇颜,叱道:「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去床上躺着。」
「什……么?!」
「那菜里被下药了。」她咬牙切齿,身子热得难受,双肩却是气得发抖,她宁可那菜里下的是毒药,也不愿意被人逼着……取乐。
「大胆!是谁敢在你的——?!」这下连律韬也怒了。
「衣服脱掉,去躺好!」果然下药的人不是他,容若太知道这人对她的心疼,如今的百依百顺,教她有时候会心生恍惚,怎么当年在「迎将台」上见他,竟是畏惧的胆颤心寒呢?
这时,律韬隐隐觉得不对,冲疑道:「什么药?」
容若此刻正是浑身热腾得难受,不想再跟这男人多废话,站起身来,揪住他的襟领,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乱吻一通,喘息道:「你要是再多话,我不是不能立刻让人从宫外送一个男人进来,衣服脱掉,去、躺、好!」
「什么男人?你敢!」律韬低吼完,一瞬,终於恍然大悟,「舂药?」
「来人!」容若不想理他了。
「好好好,我脱,脱就是了。」律韬很努力才能噙住直想要咧开的笑,以最快的速度除去一身常服,然后乖乖地躺到床上,等着当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皇后白日宣淫的皇帝。
容若上床时,瞋了他一眼,脱到只剩下一件深衣,躺到他的身边,「被做的这件事情我还不熟,还是你来吧!」
律韬楞了一下,可惜,他刚才真期待了一下,不过,他依然十分乐意地翻覆过高大身躯,将心上人压在身下,却在要吻上她的唇之前,被她按住了嘴,听她冷声道:「把那个下药的人给我找出来,以前好些没用过的严刑,我等着人去试呢!」
「遵命。」律韬被她捣住的嗓音有些闷,却带着浓浓的笑意,「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话声才落,已经吻住了她,揭开了活色生香的一幕,殿外的奴才们一直守到了隔日清晨,才被主子宣进去换寝善后……
那天之后。
小满和小宁子一直觉得,他们这一生能伺候皇后娘娘,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他们深信,这一段时间「芳菲殿」里烟硝不断,不过是流年不利,改日值休时,应该出宫去烧香拜佛,求个平安。
但,香烧了,佛拜了,他们家的皇后娘娘还是成天的想出宫,然后皇帝是怒极了也不敢碰娘娘一下,总是唇枪舌战再生完一顿闷气以后,隔天还是会过来陪笑脸,虽说没再有过那天的春色旖旎,但是,皇帝自己都能忍住了,他们这些奴才能说什么?
可是,当今天来把平安脉的太医离开之后,「芳菲殿」又起波澜,皇后将他们全部赶了出来,不过没砸东西,反倒是一片悄静得教人害怕。
容若揪着衾被,蜷躺在卧榻的一畔,把自己连头都盖住,彷佛只要这么做,就可以把刚才太医说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的事抛在脑后,权作不知。
「容若。」律韬从衾被之外传进的浑厚嗓音,带着几分呵哄。
他知道了,容若没回他,继续把自己给裹在被子里,半晌,才开口道:「那日我要你交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下落?是因为遂你所愿,便想包庇?还是,根本让人下药的是——?!」
「是青阳。」律韬不让她把罪扯到他头上,他早就知道青阳下药,不说并非因为包庇,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起。
「你说什么?」容若掀开衾被,瞪着他的美眸扬起一丝火光。
「那天的药是青阳下的。」见她那眼神,以为他胡说吗?
「你撒谎!六弟不可能如此陷害我,就算这天底下的人都背叛我行欺瞒之事,唯有他不会!
「六弟不会,二哥就会吗?」听她那句话说得万分肯定,就算是事实,也足够教他吃味不已,「青阳从太医那里知道你的身子状况,知道要彻底解决你身上落下的病根,最好的方法就是生下一个孩子,趁生产完之后善做调理,所以就……后来的情况,你我应该最清楚才对。」
想起那天的缠绵不休,容若嫩颊臊红,但她没功夫去回味,而是想到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弟弟竟然如此陷害自己,她一怒二怨,三觉情何以堪,在律韬的注视之下沉默许久,才终於开口道:「要我将孩子生下,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你必须答应。」
「你尽管说,我任何条件都答应你。」
容若抬眸觑了他一眼,想这人果然不太了解她整治人的手段,「既然这祸端是六弟闯出来的,他要孩子,就让他养去,这孩子生出来之后,只准喊我『四叔』,这个娘亲由他来当。」
这一句「四叔」,陷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总之孩子是他们的,与她无关,她好笑地睨着律韬,见他铁青着脸,喉间一声吟吼,「你这像话吗?朕是孩子的父皇,青阳怎么可能当孩子的娘亲?!」
怎么同样都是兄弟,在律韬心里却是天差地别,可谓云泥之分,教他光想着就浑身难受了起来。
「你不答应?」容若挪抬起身子,靠上了后面的引枕,「你料我不敢喝药打下这个龙嗣?」
「是,你不会忍心。」若她能忍心,当初他让送过去的药,她就会干脆的喝了,如果她能忍心,也不会在失去孩子时,脆弱地痛哭。
「那你就敢赌我不会跟孩子一起同归於尽?!」想起了那日的光景,容若心情顿时变得恶劣,想她如果真有心想生下此刻腹中的胎儿,或许,就不该又开口闭口要引下它,免得……忌讳了,「总之,我要让青哥儿留在京城,反正你也没多少后宫嫔妃,就挪一处让他养皇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律韬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沉锐利,忽然心下有些明了了,原来明面上是把孩子推给六弟养,但暗地里却是保这位弟弟不会再被他派去驻守边关,就近照看着,也好杜绝他被孟朝歌再有拢络亲近的机会。
结果,被她那要求陷害最大的人,竟然不是罪魁祸首,而是他这位不得不接受一位弟弟养自家皇子的哥哥。
「还有,」容若接着说下去,知道那件事情不必再提,看这男人的表情,算是已经答应了,「如今朝廷上,那些该杀该惩的大臣,凡是跟过我的,就由我来料理善后,书馆修文的人才,也由我来亲阅,这不是要夺权,是我想透过这个方法,将一些先前因夺嫡之忿离开朝廷的大臣再借机招募回来,朝廷没人,要做起事来总是不太方便。」
「容若,那是不是就……不走了?」
「这两个条件不过是让你换自己亲生骨肉的平安降生,还不足以让你能从我这里换取任何承诺。」
说完,容若又蒙住了头,知道他没走,一直在看着她,被里的窍手悄悄按住仍十分平坦的肚子,相较於那一日在石室里的忧心微凉,这一刻,这个「小金豆」暖得让她不自觉勾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