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掂了掂手里的砖头,一脸的嫌弃。要不是觉得和它放在一起的东西都不俗,差点就随手扔掉了。
在几人面前晃了晃,问道“这玩意儿谁认识?”
无名郑重其事地打量半天,一本正经道“根据我多年的游历见闻,这很可能是一块砖头!”
绮卉接过去后,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摇头道“看样子不怎么厉害,应该不是用来拍人的吧?”说完,把砖头又递给了绿萝。
绿萝用手指轻轻抚摸砖头上的纹理,又放到鼻间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生铁气息。最后摇头递还给了初心道“可能是用来打磨东西的。”
蜂尾自己飞了出来,平躺着剑刃在砖头表面上轻轻划了一下子。由包吞天给出了最后的答案道“这是块剑心石!”
初心终于得到点有用的信息了,眼中一亮,激动道“剑心石?干什么的?”
包吞天出声道“当然是用来磨刀剑的石头。有些高品阶的神兵利器,自身材质过于坚硬,一般的磨刀石根本没法打磨,就要用上这东西了。”
初心大失所望道“不就是块磨刀石吗?”
包吞天沉声道“不一样!品阶过高的刀剑,大多是没有自我修恢能力的。一旦用钝了,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打磨。别看这块剑心石的样子不起眼,若是放到懂行的人眼中。价值不低于那柄本命剑胎呢!”
这话前半段是真话,至于具体价值如何,是无名暗地里吩咐老包来安慰初心的。
初心半信半疑地收起了剑心石,对荆钗道“我先帮你收着,用的时候跟我要就行。”
荆钗望着稍远的枯竹塑像,双刺像蝴蝶一样在指间不断翻飞。对初心的话充耳不闻,没有半点回应。
无名现在的样子惨,可实际上受的伤并没看上去那么重。巨魔正面的那一巴掌,大部分伤害都被护心镜承担了下来。最可惜的是收纳在其中的数十万两银票,有一小半被震成了废纸屑。
只是这会儿顾不上心疼银子,能多收刮点东西,就相当于减少损失了。
巨魔虽然已经化成了飞灰,可长在脑袋上的一对巨大链锤却留了下来。锤头有一人多高,重达数万斤。不同于任何一种已知的金属,通体浑然天成,没有任何后天锻造的痕迹。像是从巨魔身体里生长出来的。
无名没有过多的研究,将两个实心大铁球收入到芥子空间内。然后走到春禅身边,轻声问道“我们能帮你师父做点什么吗?”
春禅已经擦干了眼泪。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站起身来对无名行礼道“多谢无施主的美意,我们赤足比丘不为任何事物所累。既然师父走了,便是真的走了。留下这个塑像已经足够,不需要为他做任何
事了。”
绮卉走过来,目光停留在金身塑像上,问道“不给枯竹大师立个庙或者碑文什么的吗?好歹让后人知道他的功绩呀。”
春禅摇了摇头,轻声道“简简单单的来,干干净净的走。不需要留下什么,也不用谁来记住。”
既然春禅这个做徒弟的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不再坚持了。
一群人在原地生起篝火,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春禅和无名等人一起上路。
走出没多远,无名回过头遥遥望了一眼。
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前。枯竹的塑像在朝阳下金光灿灿,虽然背朝这边,却感觉这名僧人正在向大伙挥手告别一般。
无名忍不住也挥了挥手。
春禅见状,站住了脚步。双手合十,向枯竹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
队伍中少了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者,最为神态自若的反倒是这个春禅小和尚。
没了那个时不时敲他脑袋的僧人,也没了那道总是刻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的枯瘦身影。他的变化不仅仅是腰间多了个老旧木鱼,也没了那些没完没了的问题。
无名用力拍了拍脑袋,似乎这么做能让识海中的惨叫声轻上一些。然后偷偷瞥了眼春禅,清了清嗓子问道“春禅小师父,有个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能不能帮我解惑呀?”
低头赶路的春禅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下脸,语气平静道“无施主请讲。”
无名想了一下,问道“你和枯竹大师都是阅历丰富的苦行僧人。见闻和看待事物的深度都不俗,怎么都是普通的比丘呀?而且我记得你明明在修罗堂有所顿悟,怎么事后没有任何的变化呢?还有啊,枯竹大师那一步一境的跨越是怎么回事呀?”
春禅想也不想的答道“赤足比丘追求智慧,但不为智慧所拖累。寻求佛法,而不拘泥于佛法。境界品阶虽然不算是身外之物,可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拦在路上的石头。”
说完,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脚道“我们的脚能走过戈壁险滩,却难以迈过心路上的拦路石。所以有些事情悟了、懂了,但不必刻意去拿起来。师父最后迫不得已之下一步一境,实际上是原本就能够破境而已。”
无名惊讶道“这么说枯竹师父早就有化身为飞升佛陀的资格了?”
春禅笑了笑,一脸的骄傲道“师父原本还差一点,是遇到几位施主后才勘透了一些道理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师父曾和我说过:‘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一心求佛,后来懂的道理多了,发现求的其实就是自己。真成了不死不灭的佛陀,反倒会让生命变的不完整。只有体验过生老病死才算是走完了该走的路。’”
无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枯竹看上
去也就四十几岁的年纪。成就金身佛陀?那可是和羽化仙人一个级别的存在呀!在江洲,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大炼气的修士都属于千古奇才了。试探着问道“枯竹大师多大年纪了?”
春禅讶异地看了一眼无名,然后回道“师父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不过他曾和我提起过一个破戒僧的故事,说那人是他的师兄。两人都出身于千佛窟,曾在屠魔大战之时有过一个赌约,正是那个赌约束缚着两人停步不前。”
无名大感意外,点头道“原来是位深藏不露的老前辈啊。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出身于千佛窟一脉。难怪你们师徒两个一听说是要去千佛窟,就非要一起同行了。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生出什么歹意?”
春禅张开手臂,在原地转了一圈,一穷二白道“无施主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只管拿去就是。而且我师父早就说了,无施主身上虽有魔气,却也藏有佛光。不会害我的。”
无名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些和尚说起话来比骗钱的神棍还玄乎。突然想起了扔在芥子空间吃灰的十卷佛经,摸出一本丢给春禅道“这是千佛窟一位高僧留下的,看得懂不?”
春禅接了过去,略一打量。脸色瞬间变的潮红,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微微颤抖着抚摸经书封面。想要翻开一页,却在两次深呼吸后选择了放弃。眼睛极为不舍的牢牢落在经书上,双手却已经托着递还了回来,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沉声道“请无施主妥善保管好这本经书,这是佛祖传法时留下的记录手札。是真正的佛门至宝,若是善加利用,平洲的佛法将有可能回到大一统的昌盛时代。”
无名不置可否,接过后随手丢到了芥子空间的桌子上。
什么佛不佛法的?他又看不到上面的文字,就算能看到也对这些东西也没兴趣。知道值钱就够了。
初心一直竖着耳朵旁听,对无名道“唉,你说黄皮子洞里的那个秃……高僧。既然能算到一千多年后咱俩会过去,难道就算不到屠魔之战吗?早干啥去了?”
无名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怎么觉得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没底呢?总觉得一千多年前就有人挖好了坑等着咱们去跳似的。”
初心连忙纠正道“唉,别说‘咱们’,只有你自己而已。那些东西可都让你一个人收起来了,和我没半个小钱的关系。”
无名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扭头对春禅道“春禅啊,你要是没个明确去处的话,就干脆跟我们一起去趟千佛窟吧。”
春禅根本就不问原因,痛快的点头道“好呀,那就打扰几位施主了。”
在又走了半天之后,无名趁着休息的空当,把记录夺舍的玉牒取了出来。让所
有人都修习起了壮大神魂的方法。
其他人有所不知,无名之所以急着修习这个,是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噪音的煎熬。老人魂魄的惨叫声一刻都未停歇过,走路、吃饭、睡觉都不得安宁。无名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已经快被逼疯了。
万万没想到,这套功法一旦开始修习根本就停不下来,除了荆钗和春禅之外,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生不如死的状态。那种痛,像是用无数柄小刀片一下下地刮在神魂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