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勒沐提醒,「你方才不是说她是遭人恶意欺凌的吗?」
「呃……」
「没用的东西,连真话也不敢讲,就只会胡诏!」
「汗帝恕罪……」赤力惶恐求饶。
「朕再问你,她在庆喜宫这么久,朕为何未曾在那见过她?」
「这……奴才斗胆猜测,恐怕跟她的绝色容貌有关吧。女人是不会让比自己出色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男人身边的!」这会他不敢再胡绉了。
「你是说她被刻意藏起,那日朕若没有在御林意外见到她,也许永远不知道她在庆喜宫里?」
「奴才多嘴了……」
「哼!」哲勒沐表情难看。
七日之内,汗帝出现在同一个妃子的宫里三次,这是前所有的,以前他再宠幸察妮,也顶多七天来庆喜宫一回,而现在,她果真得了好大的荣宠了。察妮认为这是因为她身怀龙种的关系,一开始还乐不可支,对着其它妃子骄矜炫耀,但当汗帝持续出现一两次后,她逐渐感到愤怒了。
这男人来连碰也不碰她,甚至,看也不看她!
他每次来只做一件事,就是将一个人召来,让她站在跟前,见她不安的发抖,等抖到最高点、站不住时,他便起身离去。
今日也是一样!察妮对此怒不可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出现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一个低下的汉女!
她再也忍不住了,动气的拍了桌。「汗帝,臣妾的这个宫女是哪里得罪您了,要让您经常来罚她站?!」
哲勒沐蹙起眉的扭头赏她一眼,「怎么,不欢迎朕来?」他声音清冷得可以。
「不是臣妾不欢迎您,恐怕是臣妾的宫女不乐意见到您,她抖您爱看,既然您这么爱看她的蠢样,那臣妾就让她抖得彻底,您说这可好?」察妮仗着怀有身孕,管不住舌头,咬牙切齿的故意说。
正双腿打颤被罚站的冉璧玺,闻言惊骇得倏地抬首。察妮妃又想整她?!
一滴斗大的汗由额上迸出,她焦急的猛摇头。拜托,不要再整她了!
这几日,这男人经常来将她吓得半死后又离开,等他走之后,又换察妮妃对她施虐,不是要她跪地就是要她手抬水盆,搞得她筋疲力尽,也惹得她更怕极他的出现,因为他走后她会更惨。
这让她不禁怀念起没遇见他之前的「好日子」,那时虽然也被这群女人欺侮排挤,但还没这么难熬,现下的她压根是生不如死了。
「好啊,你说要怎么才能让她抖得更凶?」哲勒沐竟笑笑,一脸感兴趣的问。
冉璧玺险些晕倒。这家伙欺人太甚了!认不出她就算了,还这般欺侮人,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您真舍得?」察妮冷笑问。
「不过就是个宫女,有什么不舍的?」
她一听,可有几分高兴了。先前为这奴才请了御医之首看诊之事,她只当他是报恩,毕竟这女人曾经救过他,可这之后他的作为又让人摸不着头绪,不知他到底重不重视这女人?如今得他这句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察妮转身时露出了毒笑,这笑容落入了冉璧玺眼中,惊恐异常。
她嗫嚅着,「娘娘……」求饶的话却吓得半句话也吐不出。
「来人,到地窖里扛出冰块来!」察妮兴奋的吩咐。
哲勒沐双眸轻眯,冷眼瞧着她想做什么。
没多久,一大块厚实的冰块被两个太监抬了进屋,放置在地上。
「脱了鞋上去吧!」察妮对着她道。
冉璧玺睁大眼。她竟想到用这种方法恶整人?!
「我……不……」
「押上去!」哪容得她拒绝,察妮示意两个宫女将她强行脱去鞋子,赤脚押上冰块。
白嫩的脚板子一踩上寒冰,立即冻得她缩跳不已,想下来,马上又被宫女制止住。
啊!好冰啊!冰得刺人心骨!
「汗帝,您说这样是不是抖得更有趣了?」察妮得意的倚上他的身侧说。
「是有趣多了。」哲勒沐脸上笑着,但眼底却是一片冰霜。察妮却压根没发现,兀自娇笑连连,「是吧,臣妾说得没错吧!」
「嗯……」
冉璧玺冻得脚板子红透,双腿左右跳着,好不狼狈,瞧着面前的人当她是猴子般戏耍看戏,她忍不住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的命运真是乖舛,救了不该救的男人,让自己惊恐度日,陷入这般悲惨的境地里。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越想竟泪眼婆娑起来,凄怒而埋怨的瞪向哲勒沐。
她这恼恨的一眼终於教坐着看戏的男人动容了,眸光闪出好似他等的就是这眼神的模样。
他霍然起身,「你终於敢直视朕的眼睛了!」
「什么?」她正气怨着,他却突然来这一句,还真让她愣傻了。
「你不畏惧朕了,不怕朕了。」他居然浮现惊喜之色。
「你这是……」什么跟什么?她都快冻昏了,他却对她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人是疯子吗?
「恨朕就说出来,恼朕也无所谓,就像那日在荒地里一样,你尽管胆小傻气,还是敢抱怨,也敢对朕发脾气。」
冉璧玺听得杏眸圆睁。他这是在逼她骂人、对他使性子吗?还有,原来他认得她,压根就知道她是谁,既然如此,竟还对她这么冷漠的任她被欺侮?
「说吧,想怎么样就说吧!」他眼底蕴笑的催促。
她正对他莫名的态度感到惊讶,脚底这时窜出一股椎心的刺痛,她咬唇吸气,索性双脚齐跳,当真是越来越恼了,积压已久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了的爆发!
「那好吧,你……你真的很可恶!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报恩就算了,还这么虐待我,你、你是不是人!」
她这话一出,不只赤力抽气,就连察妮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她竟敢出言不逊的辱骂汗帝!
她不想活了吗?
「然后呢?」可哲勒沐居然不怒反笑。
冉璧玺跳着脚,脚已然冻伤,难受得让她脑袋也要炸开,什么都豁出去了。
「还什么然后?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还不快放我下去,我脚要废了!」她大吼道。
「没问题。」想不到他应允得这么干脆。顿时,她脚上一轻,发觉竟是他亲自将她拦腰抱离。
「放我下来!」突然让一个男人抱住,她脸烫如火,马上惊慌的打踢着脚要下来。
「你真要下来?」哲勒沐笑问。
「对,你快放我下来!」她恼极的说。
「那就放了喽。」他一脸的恶意,然后真放下她来。
「啊!」她脚才一落地,即刻发出惨叫声,身子随之又重回他的怀抱。
「赤力!」他扭头沉唤,「传御医。」
赤力立即要人奔去御医所。
这回来的当然又是程太医,他瞧要诊治的又是同一名宫女,表情甚是讶然,再见汗帝亲自抱着她坐在炕上等他,心下多了几分了解。这名宫女绝非一般!
当下在诊治时,比上回更加谨慎起来。
「汗帝,您要抱着她到什么时候?这样抱着一个宫女可是有损您的威仪。」察妮见他连让御医上药时都将人扣得紧紧的,像怕那女人会溜掉似的,看顾的态度竟比之前漠然的神色差之千百里,这是她在整人前始料未及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然醋劲大发。
然而这股醋劲,在接触到哲勒沐令人噤若寒蝉的神情后,尽数化为乌有,自己平日虽受宠,但心知肚明,这份荣宠有多么的缥缈虚空,所谓的宠,不过是每几天能见到他一面,一见面没有温情蜜语,只有床第翻滚,许是她在床头放得开,能博得他多些快感戚,而他也需要子嗣,这才定期向她播种,而当他转身下床时,她几乎认不出他的面貌,这人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的男人,倒像是陌生人……
所以当他神情一变,她立即如惊弓之鸟,哪敢再嚣张,再在他面前造次。
哲勒沐朝她冷冷一瞥,「朕的威仪是你能妄论的吗?」
「不是的……臣妾的意思是……」察妮连笑都挤不出了。
「你有孕在身,先下去歇息吧,朕有话改日同你说。」
不知怎地,他的这番话陡然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有话要说,这话……她竟不敢听了……
「臣妾这就下去了,这就下去了!」她慌乱的屈腿行礼就要退下。
「娘娘别走!」冉璧玺突然哀求的留住她。她可是很清楚要是让察妮妃这么一走,之后必会迁怒於她,回头她可有苦头吃了,因而赶紧叫住人,力图自保。
可察妮这会心思不在这上头,再瞧见哲勒沐的脸色似乎更阴沉了几分,胆怯得走得更快。
冉璧玺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娘!」
「你叫她做什么?」哲勒沐依旧紧抱着她,撇嘴笑问。
「我……」瞧着他那嘲弄的笑靥,她落泪的粉颊顿时窜烧灼热起来。
「你若是想找她求救,会不会蠢了点?啊,你本来就不聪明,这是朕早就知道的,可,你真的还是太笨了点!」
他肆意的污辱,让她火头又上来了。「别以为你帮我请了御医,就算有恩於我了,你、你依然是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混帐男人!」她破口大骂。
哲勒沐眼神遽亮,脸上出现的尽是放肆的笑意。
她心中犯着嘀咕。这是怎么了?这人真是奇怪,越骂他,他越开心?!
「喂,你疯了吗?」她愣愣的问。
他倏然止住了笑。「维持这样吧,不要再对朕畏畏缩缩的,教人看了厌烦。」
「嘎?」
「听明白了吧,朕的小老鼠!」他霸气的嗓音在她耳鬓间游走,温热的鼻息靠得她好近好近。
她涨红了脸,「我知道了……你别靠我那么近啦!」她大着胆子将他的脸推离了一些。
他脸一僵,「放肆!」
冉璧玺立时缩了下身子,满脸的惧怕。教她怎么可能不怕他?这人说变脸就变脸,真是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早晚会被他吓死!
哲勒沐瞪着她,瞧着她脸上的惧色,眉头一皱,忽然唤人,「赤力!」
「奴才在。」
在赤力还搞不清状况下,他将她丢进了赤力双臂中。
「抱好,摔下小心掉脑袋!」说完,跨步离开庆喜宫。
「喂。」冉璧玺见状,怯怯的连忙开口。
他沉着脸的转身,表情还是很难看。她猛吞了口水,有些后悔叫住人。
「朕是金栈皇帝,不是一个喂字,你唤朕什么事,说!」他脸还真臭啊!
「我、我……」见他如此,她竟吓得口吃。
「朕回头了,你又不敢说话了啊」哲勒沐拢了拢双眉,语调微厉起来。
冉璧玺一窒。这下再不说话,他会不会翻脸的就命人拧下自己的头了?
「呃……那个……这个给你。」她忽然抽出了条小丝绢在空中轻晃两下,要递给他。
「这是做什么?」他讶然蹙眉,没有伸手去接,是身边的小太监接过的。
她脸颊染上了两朵排红。「方才……你抱着我时,我哭花了脸,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个……让你抆……回头要我帮你洗净也成……」
哲勒沐一愣,忽地,摇了头,仰头大笑起来。「你还是一样!傻气!」
他转身畅笑离去,小太监手上的那条丝绢顺手被抽了去,直到他消失在大门,她彷佛还能听见他洪亮的笑声。
「奇了,他为何骂我?」冉璧玺愕然的嘟哝道。
抱着她的赤力跟着苦笑。「汗帝骂得没错,你是傻气,汗帝的龙袍脏了,难道还担心没人洗吗?」
「啊……」她不好意思的张大了嘴。是啊,他骂得好,骂得真好,因为自己真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