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丰近日不在九重楼中,戚寸心这些天便是在此处看书习字,夜里才与谢缈回阳宸殿。
少年将她放在软榻上,侧过眼时,目光落在一旁案上散乱的宣纸上,零零散散几页纸,一笔一划都是她的字痕。
戚寸心揉了揉眼睛,见他走到案边拾起那些纸张来看,便一下清醒许多,她站起身跑到他的身边要夺回来,却不料背对着她的少年却忽然转过来俯身亲了她一下。
她有点发懵。
眼睫眨动一下,目光落在他手指间捏着的那张薄薄的宣纸上,那一团奇怪滑稽的涂鸦,她的脸红红的,嗫喏着说,“你别看了。”
那是她练字时困意来袭,随手在边角上涂鸦的,一个圆乎乎的小人儿,脑门儿上还顶着个“缈”字。
“我给娘子画像,好不好?”
他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不去御书房了吗?”她望着他。
谢缈轻轻摇头,“今日暑气过重,有三名朝臣还未至御书房便中了暑。”
“三个人都中暑了?”
戚寸心面露惊诧,她回头去往门外,此时正值午后,是一天中日头最盛的时候,那些禁宫来商议战事的官员要从宫门到御书房要走一段不短的路程,这样的天气,的确很容易中暑。
“那他们如何了?”她又问。
“让人送去太医院了。”谢缈随口答了一声,他微垂着眼睫,将她胡乱摆在桌案上的书与练字所用的宣纸都一一收拾好,放到一旁,又从底下的匣子里拿出来作画用的颜料。
笔洗里有清澈的水波微荡,他挽起衣袖,铺陈纸笔。
“等等。”
他忽然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便见她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再回来时,她逆着光立在楼门前,鹅黄色的裙袂边缘银色的暗纹微微泛光。
嫩黄色的花瓣更衬她发髻乌浓,鲛珠步摇簪在其间,金质的流苏微微晃动着,珍珠排簪也在发髻间若隐若现,她的一双眼睛清亮圆润,鼻梁上的那颗小痣永远红得惹眼,令他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小黑猫有点不满地喵喵叫了几声,但还是乖乖地被戚寸心抱在怀里没挣脱,她在榻上坐下来,坐得端端正正的,扬起笑脸望着他,“画吧。”
他眼睫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回过神。
楼内唯有水帘的淅沥滴答声不断,清脆的声响,湿润的水气,消去了午后大半的暑气,谢缈时而垂眼勾描,时而抬眼看她。
“我可以动一下吗?”她乖乖地坐了好一会儿,忽然问。
“嗯。”
他应了一声,又抬起眼睛。
她听他应声,便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转头就端起小几上的荔枝水喝了几口,里头还有未化的冰块,随着她端碗的动作而轻轻碰撞着碗壁,发出清晰的声响。
她一手抱着猫,一手端着碗到他面前,“子意做的,很甜的。”
谢缈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酸甜的味道十分沁人,他眉头舒展了些,抬头对上她的笑脸,他也不由弯起眼睛。
黄昏时,大片橙黄绮丽的光洒在陵阳湖上,也穿插入楼上栏杆内,在地面的影子鳞次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