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朝不动声色,隔了会儿,才又笑着说,“朕自然知晓成元爱卿一片赤诚,本意是为太子解忧,可适成爱卿不知,朕在这个小儿子面前都有吃瘪的时候,他啊,为我南黎去北魏做质子这么多年还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朕又如何舍得苛责他?便是他要娶个门第不合适的戚家孤女,他要强求,朕怕是最终也只能应他。”
他说着,还叹了口气,“让他在群狼环伺的北魏皇宫里待了六年,是朕亏欠他颇多。”
天子开口说愧疚,又是一番太子为南黎社稷在北魏受苦受难的话说出来,李适成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甚至还未找到开口弹劾太子轻狂无状的切口,这话,便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李适成还未开口,太监总管刘松便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神情激动,忙向坐在高位的谢敏朝行礼,“陛下,紫垣河对岸的九重楼现世了!”
“九重楼”三字一出,御案后的谢敏朝便一瞬站起身,而立在底下的李适成的神情也变了几变。
“天山明月……”
谢敏朝揉捻着这四字,想起自己也曾有幸在金銮殿上瞧见那满身酒气,提一柄名剑薄光於众目睽睽之下,怒斥他皇兄德宗皇帝的一道身影。
那令天下文人侠客皆心向往之的天山明月周靖丰。
“让裘鹏抽调禁军前往紫垣河守着。”谢敏朝敏锐地察觉到这皇宫之中,将要有许多陌生来客。
“是。”刘松抆了抆汗,忙去殿外寻禁军统领裘鹏。
“适成爱卿,九重楼现世,不若随朕去看看?”谢敏朝看向那垂着头,不知什么神色的李适成。
“是。”
李适成当即领命。
但在随天子走出殿外时,李适成将袖间的一枚羽令悄无声息地递给一名太监,然后便紧随谢敏朝御驾而去。
——
紫垣河中激荡的粼波平静下来,雾气越发淡去,那矗立在对岸的八角九重楼便更为清晰地展现在人的眼前。
戚寸心手里的鱼竿不知何时已经掉了,小猫瑟瑟发抖地爬上她的肩,她於一片灿烂的天光之下,仰望那座高楼。
那一道声音仿佛只是人的幻觉般,对面只有檐角的铜铃在晃动,白鹤在鎏金重明鸟塑像上停驻洗翅,却并不见人的身影。
“他来了。”
谢缈站在她的身侧,唤了一声徐允嘉。
“殿下。”
徐允嘉忙上前来。
“将东宫的侍卫都带过来,再通知舅舅,让涤神乡的程寺云也带人过来。”谢缈下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