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公子笑而不答,探手人怀摸索,摸了老半天,才摸出一截包着牛皮纸的炭笔。
他在黑屋柴门上,故意以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下一行字:“谢谢吉公子厚赐!”
丁谷不禁鼓掌道:“这一手又绝又妙,要得!”
战公子道:“届时交易不成,那位吉公子来找二鬼算账,如果看到这一行字,不气得吐血才怪。”
丁谷笑道:“以后若是有人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也一定会一拳打扁他的鼻子。”
(二)
花酒堂结果并没有依照黑刀帮的要求交出凶手。
黑刀帮也以行动表明他们的恐吓并非虚张声势。
天黑以后,花酒堂两名换班的庄丁走出来,发现两名该交班的伙伴,人仍倚在门框上,身子已短了七八寸。
门前石阶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两颗脑袋。
两颗脑袋中间竖夹着一块纸板,上写:“如不交出凶手,这就是榜样。”
当天晚上。
金记赌坊。
坊中灯火辉煌,人潮熙攘,热闹一如往昔。
一个人喜欢赌博,虽然不是一种绝症,但要想完全根治,希望恐怕也不太多。
这是人类后天性的悲剧之源。
也是罪恶之源。
无论多聪明的人——嗜赌者多半不笨——只要一踩进了这片泥沼,就会不知不觉的越陷越深,直到灭顶为止。
那天十八金鹰帮赌坊寻仇,虽然给一干赌徒带来一场惊吓,但事后并未对金记赌坊的营业发生多大影响。
而灰鼠帮为了要重整营业,却趁此机会,在设施上作了很大的改进。
他们首先将免费供应酒菜,品质升高。
白酒改成陈年黄酒,小菜由两三样增加到七八样。
而其中最使人称道的一项改进是由当庄的“正堂”看庄的“二爷”到巡场的“镖丁”,一律彻头彻尾的精选了一批新人。
这批新人个个衣着整齐,相貌方正,待人谦躬有札,遇上小纠纷,均能处处忍让,一切以不伤和气为前提。
这是关洛道上,任何一家赌坊,以往从未见过的新气象。
由灰鼠帮失遭变故,於损兵折将之余,依然能做这种大幅度的调配看来,这个新兴帮派的兵员之足以及人才之盛,实令人无法不刮目相看。
战公子今晚又来了。
两名赌坊管事立即上前含笑恭迎。
他们当然认识这位走进来的公子哥儿是何许人,当然也还记得这位哥儿上次不友好的行为,但他们却装得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战公子一出现,无论正在当庄的是谁,当然都得退避三舍。
可是,今晚的战公子,竟好像也换了个人似的。
他居然很客气的朝那位庄家摆摆手,笑着道:“不客气,不客气,大家继续玩,我先看看再说。”
说着,他果然就站在一旁观看。
只看不下注。
那庄家战战兢兢的推了两三副牌,见这位战公子果然言行如一,绝没有下冷注抄庄的意思,紧张的心情才慢慢缓和下来。
金记赌坊,只是招牌上有个金字,赌坊本身并不是黄金建成的,战公子金戈姓名上的那个金字,才真的闪耀着黄金般的耀耀光芒。
扯破脸皮讲武力,他们并不在乎开罪这位战公子,但如果在赌台上斗财力,敢肯定他们这座金记赌坊绝不会是这位战公子的敌手。
这位战公子今晚只作壁上观,也无异同时说明了另一件事。
他今晚绝不是找麻烦来的。
这样一来,场子里的几名管事,招待得也就更殷勤了。
一会儿端瓜子,一会儿端茶点,后来更有人去后院以红漆盘子送上一壶“醉八仙”。不仅酒是中州第一名酿,就是那把小银壶,都精致得像件古董。
战公子坦然承受。
茶来喝茶。
酒来喝酒。
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接受这种招待,是否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