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丁谷忽然笑了笑道:“好,辛苦你了,睡吧!改天放你一天慰劳假。”
吴大头瞪大眼睛道:“你不怪我不会办事?”
丁谷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就是换了我去,也不会比你办得更好。”
一个本来很少看到整锭银子的人,一旦床底下的银锭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那种滋味实在无法形容。
小钱已整整三天三夜没阖过眼皮。
也睡不着。
有时他也感到疲倦,头重得要命,恨不得马上躺下去好好地睡个痛快。
但当他一想到床底下那堆银子时,热血往上一冲,倦意顿又留得精光。
他真担心这堆银子会不会要了他的老命?
只不过摸到那堆凉冰冰的银锭子,尽管为失眠而烦恼,依然觉得就连这种烦恼也彷佛带着一丝甜蜜蜜的感觉。
他过去听人说过,喝醉酒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於是,他就买酒来喝。
也不敢去酒店里喝,因为他也曾听人说过,一个人若是喝醉了酒,往往会把心里的话通通掏出来告诉别人。
他的酒量很有限。
还没有喝到一斤,他就呕吐了。
他没有醉酒的经验,不晓得喝得反胃呕吐,算不算醉,如果喝到这种程度就算醉,喝酒显然对他也没有多大帮助。
因为他呕了一阵子,还是不想睡。
最后,他又想到一个办法。
去玩姑娘。
这一方面,他是有经验的。
过去,当他“手气”好的时候,他已经玩过好几次,每次销魂过后,最明显的感觉是:真是“累得要死”!
他并不怎么好色。
尤其这一次,他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在玩过之后“累得要死”。
结果,这一妙方,又失败了。
过去,他付的嫖资都是碎银,碎银放上天秤。他不仅要看秤杆是否平正,还要查看另一边的砝码是否与银两相符。
银钱出入方面,他是从来不肯吃亏的。
而这一次,他付的是整锭银子。五两的银锭子,付一两,找四两。虽然还是老价钱,但对方接过银锭子的那一刹那,眼光中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敬意。
对整锭银子的敬意。
对方这种神色,带给他无比的激动和快慰。
最后,他走出妓院,很快的就把那个姑娘忘得干干净净,但账房先生对银锭子的敬重之色,却在他脑海里久久盘桓不去。
结果,他还是一点睡意没有。
现在,是第四天了。
他坐在床沿上,床底下银锭如此,身上还怀着一张五百两尚未兑现的银票,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以往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先烧半锅子粥,去隔壁买两块豆腐,拌上盐和蒜,浇几滴香麻油,热呼呼的喝上三大碗,然后大步出门,找寻新的目标,找寻新的机运,迎接新的一天。
而现在,他头脑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力气,根本就不晓得这一天要如何开始才好。
有人敲门,他吃了一惊。
他住在这条小巷子里,很少有人知道,以往除了几个厉害的债主,从来就没有人敲过这扇门。
如今敲门这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