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公子低声道:“失敬了,原来你还是位少爷?”
丁谷笑道:“少爷有好几种。你是一种,我又是一种。”
战公子道:“哦?我是哪一种?你又是哪一种?”
丁谷笑道:“你是有钱借给别人的阔少爷,我是专向你这种阔少爷借钱来胡花的花少爷。”
院子里搭了座渡雨棚,一身道家装束的怪道人坐在一张条桌后面。
他以五根又瘦又脏的手指头,一边瞑目为病家把脉,一边喃喃念着药草的名称和份量,下首一名少年学徒,埋头振笔疾书。
药方开好了,便交给一名以青布包头,看不清面孔的少女抓药。
走廊上放了一只大药橱,药草种类多而储量丰富。药橱旁边还堆了一大堆碎银,不仅诊金药料免费,好像另外尚有银两随药包赠送。
这样一人看病,一人录方,一人抓药,普通看一个病人的时间,这样则最少可以看六七个病人。
战公子忽然低声道:“我懂了。”
丁谷微笑道:“我也懂了。”
原来两人已同时认出那个青布包头,正忙着抓药的少女,就是宫瑶。
两人眼色一使,悄然退出。
出了巷子,丁谷道:“她忽然要用三千两银子,我就猜出必有特殊原故。”
战公子道:“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方法,竟把一个怪道人整治得如此服服帖帖的。”
丁谷微笑道:“一个声言能把战公子脑袋砍下来的人,区区一个怪道人,在她的眼中又算什么?”
战公子道:“她说过她只想砍下我战公子一个人的脑袋?”
丁谷笑笑道:“现在的情况不同了。”
战公子道:“分别在哪里?”
丁谷道:“我已付了她三千两银子,帮她完成一件善举,她感谢我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再砍我的脑袋?”
战公子眨了眨眼,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你看法已经改变,也承认她说无忧老人宝物落在洛阳只是一种借口?”
丁谷道:“正好相反。”
战公子道:“哦?”
丁谷道:“现在我只有更相信她说的是事实。”
战公子道:“因为她乐於行善,心肠慈善,令人尊敬,同时也不像是个说谎话的女孩子?”
丁谷道:“这是理由之一。”
战公子道:“还有更重要的理由是什么?”
丁谷道:“你应该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战公子道:“清清楚楚。”
丁谷道:“当时,她要三千两银子,我就给了三千两,如果不是老骚包多嘴,她也许拿到银子就走了,这个消息可说完全是老骚包硬给激出来的。”
战公子道:“激出来的消息,就是真消息?”
丁谷道:“我们对这位宫瑶姑娘,都没有十分深刻的认识;但有一点,我们应该不难看得出来,不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谈到智慧方面,她决不在你我之下。”
战公子道:“这一点我完全承认。”
丁谷道:“这就是我的第二个理由:一个聪明的女孩子,绝不会为了一件不须加以解释的小事情,而撒下一个只须三天便能拆穿的谎言。”
战公子叹了口气道:“你的口才实在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道你过去有没有把死人说活的记录?”
丁谷笑道:“能把你这种死硬派说服了,也是一项记录。”
战公子道:“我的确有点被你说动了。除这两点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理由?”
丁谷道:“还有一点。”
战公子道:“哪一点?”
丁谷道:“风陵渡那位神秘人物的突然出现,也是理由之一。”
战公子抢着道:“如果不是无忧老人宝物重现江湖这种大事情,像这种人物决不会轻易被从暗处引出来?”
丁谷笑道:“你总算慢慢的聪明起来了。”
(二)
小孩子和老头子都不能去的地方,是种什么地方?
这种地方到处有,只是洛阳城中特别多。而洛阳城中最有名的一处,便是“及时乐”。
但战公子和丁谷并没有真的光顾及时乐。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