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这一咳,不打紧,他的脸涨得猪肝一样红紫,额暴青筋,双手也无力地抱住胸前,只有随着咳声喷出口沫。
那妇人也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沫,气得咬住牙,收回双手,在他肚皮上一阵乱打,一面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好难看。
好不容易,她大约累了,自己拭着泪,抆着面一歪身,翻落床前的红漆脚凳上,掩着脸,颠着小脚,跑回后面的马桶间去了。
谷师爷吃力地一面咳着,一面挣紮着坐起,涕泪交流,直翻白眼。
面上的爪痕,斜一道,直一道,沁着血,说多难看就多难看。
辛维正忍住恶心,背着手,左脚一踢,一声大响,把房门蹋开。
本已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谷师爷泪眼一瞪,看到当门而立的辛维正,大咳一声,一翻身,就想跑。
可是,一脚把脚凳踏歪了,跌了一个狗吃屎。
帐子后面,一声女人尖叫:“呀!……”
又是一阵响,大约是那妇人坐在马桶上受惊之下连马桶翻滚了。
辛维正嗅到一股骚腥气,暗叫:“好晦气!”
心中一顿,一个快步,一手把谷师爷夹后领提起,直往楼梯下走。
谷师爷全身抖索着,面都白了。
辛维正把他由楼梯上一抛,他就一直滚到地上。
辛维正冷声道:“谷师爷,怎么不去侍候府尊办案?这儿可是你的府上?”
可怜谷师爷已是连惊带吓咳不出,叫不出,只有哼哼的份儿了。
辛维正大步下楼,一把抓起他,喝道:“别装狗熊了!你和什么人勾结?你和两湖巡阅使是准备如何算计小爷的?”
谷师爷几乎全身软瘫了,挣着却不能出声。
辛维正又喝道:“快说!”
手上一紧,谷师爷就如挨刀的猪,怪叫起来。
辛维正松了手,笑道:“姓谷的,你若不快招来,小爷只好请你吃刀子了!”
谷师爷吁哟着:“辛…—辛少侠饶命……我说,我说——”
辛维正双手一抱胸前,道:“说!”
谷师爷道:“起因是…—宜昌的……”
辛维正喝道:“只说眼前的事,上面派了什么人来和你勾结?”
谷师爷道:“是……倭人……”
“倭人?”辛维正道:“你说清楚点!”
谷师爷道:“是……‘长青岛’的人……”
辛维正哼了一声:“长青岛,怎么会与两湖巡阅使勾结?”
“因为你们把……姓雷的干掉了。姓雷的和巡阅使大人有……交情,而长青岛也和姓雷的有……勾搭!”
辛维正暗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谷师爷道:“因为……因为上面派来的人叫……我和倭人见面说明要……对付你们,必须靠那班倭人才可以……”
辛维正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谷师爷道:“一概由倭人与上面派下来的人去贵堡,我不清楚!……”
辛维正笑道:“你倒会推得干净!——”
一顿,又道:“方才你不是和江班头商量得很好吗?”
谷师爷白了脸,道:“那……我只是派了人去通知倭人一句,说辛少侠你要回堡去。”
“是么?”辛维正道:“他们就会来对付我,是吗?”
谷师爷喘着气,点点头。
辛维正道:“他们是什么地方落脚?”
谷师爷道:“在大湖……船上!”
“你和他们如何联络的?”
“把事情写在帖子上,派人交给他们在岸上的人,他们再用小船送去大船上……”
辛维正道:“他们识得我们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