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生活中,她是个与死人为伍的法医,
但事实上,她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能够穿梭别人梦境的织梦者,
不过她向来不多管闲事,只管当观众,
偏偏这回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
瞧见梦的主人被梦魇压得喘不过气,
她竟心生不忍拉着他逃离纠缠他的心魔,
却忘了能够掌控梦走向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於是跑着跑着,场景出乎她意料的变为结婚礼堂,
她则成了他的新娘,完全没有喊卡的机会,
好吧,看在帅老公很爱她,而她也对他有点动心的份上,
她就陪他玩新婚游戏,管敌人是居心叵测的女秘书,
还是嫌贫爱富的公公,她一律没在怕,
却没想到,他之所以爱她,只因她长得像他早逝的母亲……
楔子
大脑结构复杂得几何数学演算不出解答,迂腐的逻辑与它沟通不良,更无法用科学方式得到合理印证。
它温柔得十分残酷,坚韧得教人憎恨,既脆弱又充满解不开的谜团。
而有一种人,他们能悄然地潜入人的潜意识里却不被发觉,换言之,他们可以捕捉别人的梦境。
拥有控制梦的能力是一件幸运的事吗?
不,他们说这是可怕的诅咒,不仅难以控制梦的走向,反而易遭对方的梦魇追逐,沦为梦的逃亡者,不时处於惶恐中。
唯一的好处是他们能依心里所想改变梦中场景,或是设下只有「织梦者」才有钥匙开启的门,摆脱身后的追逐者。
总而言之,这是相当危险的行为,进入他人的梦里很容易被困住,除非本身能力高於被侵入者的意志力,能自由来去,否则最后的结果是长睡不起,周而复始地活在不属於自己的虚幻世界。
在梦的空间里,时间几乎是静止的,它的零点零零一秒相对是人的十年,甚至是一生。
既快捷又缓慢地进行着,让人无从发觉究竟在梦中或是在现实,茫然混沌的活着。
只是梦是虚幻的,若非深刻得教人骇然,抑或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否则大部分人一从梦境醒来都会忘个一干二净,只余留少许的怅然和若有所失。
一般的织梦者不会闲来无事去逛逛别人的梦,大都以旁观者的姿态,看他们在梦里挣扎、沉溺,随即走开。
梦不全然是美丽的,世上有几人能得偿所愿呢?
於是,人们作着梦,以为现实才是梦境,梦中的一切才是真的,因为他们在逃避,宁愿坠入无边无际的梦海,寻找短暂的宁静。
那种人叫「心灵的沉睡者」。
第一章
风轻如絮,吹动挂在窗户边的竹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米白色绣花蕾丝窗帘随风轻扬,飘晃着早起阳光的颜色,以及百花盛放的早春气息,一朵路边的粉色山樱花让风吹送进宁和房间,落在一只藕臂上,衬托出花色般的娇艳。
半侧着身,裸睡女子露出大半个美背,蚕丝凉被滑至腰间,若隐若现的丰挺酥胸压在三尺抱枕下,海棠沉睡万种风情。
乌溜溜秀发泛着光泽,遮盖了半张面容,另外半张脸枕在藕色枕头上,教人瞧不清她长相如何,只知有副丰润无瑕的曼妙娇胴。
她,睡得很熟,像是没什么可以惊动她,眼下的阴影显示她相当疲累,累得没法感受外界的一切,目前唯一的渴求是睡眠。
但是她眼皮下的眼珠正以惊人的频率左右颤动,表示她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在作着梦,某个让人更疲累的梦。
「怎么还在睡,她不是昨晚就回来了?这黑眼圈是怎么回事,她要睡多久才会饱足呀?」
赵家的房门是从不上锁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打扮大方俐落的赵家大姊走了进来,一眼瞄见怪癖甚多的隆起人形,免不了好笑的调侃一番。
不过也不必大惊小怪,赵家没有一个男人,就算全身光溜溜的在屋里走动也不会有人在意,一家四个人全是女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赵爸爸十年前过世,家里生计由赵妈妈一肩扛起,她开了间「老妈小吃店」,生意还算不错,勉强拉拔三个女儿长大。
也幸亏女儿们都十分懂事,在课业上及生活上从不需要她操心,连学费亦自行打工筹措,令她肩上的担子减轻不少,一家和乐也称得上是美满的家庭。
「是凌晨三点就回来了,可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就看她走来走去的玩死人骨头,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伤口的位置不对,刀刃的插入角度偏差半寸……切!要不是知晓她干的是哪一行,大半夜真被她给吓死了,以为哪个杀人魔闯进屋里……」
明显睡眠不足的赵家老三抓抓鸡窝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从门边探颗头颅抱怨。
「又发生什么重大案子吗?我记得老二好像有三、五天没回家了……」她瞟了眼丢放在洗衣篮的衣物,一个礼拜前还穿在二妹身上。
「不只三、五天吧!妈说二姊这些天都睡在办公室,她去送了好几回便当。」大概有十天左右,她也不常在家,记不牢了。
「看她累成那样,真狠不下心叫她起床,就让她继续睡吧,养足了精神才有气力工作。」赵灩红一脸温柔的拉高被子,盖住莹白身躯。
「哼,谁不累呀!大姊太宠二姊了,我还不是没日没夜的跑新闻,跑得两条腿快断了,还得不到一句赞扬,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记者这行业真不是人干的。」干得好是应该的,一个做不好骂声连连。
「不过这是你所喜欢的工作,再累也心甘情愿不是吗?」真要她换,她还不乐意呢!
「……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跑出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让那些瞧不起菜鸟的老鸟跌破眼镜。」顿了下的赵漪蓝发下豪愿,脸上尽是不服输的神采。
「好好好,我等着看你大放异彩,成为新闻界第一把交椅,可是你这一身睡衣还不换下吗?待会不是有场记者会要跑?」赵灩红笑着提醒睡迷糊的小妹。
惊觉时间快来不及,她惊叫地跳起来。「哎呀!快冲到了,我还没洗脸刷牙,早餐、衣服、高跟鞋……」
「蓝,慢慢来,早餐我已经做好,放在纸袋里,你在路上再吃……」急惊风的丫头,慌慌张张的。
「大姊,我爱你,你是我的救星,伟大的圣母玛莉亚。」她飞快地抱住大姊,在她脸颊重重一亲,以示感谢。
赵灩红嫌恶地抹掉口水。「是菲佣玛莉亚吧!跟前跟后的替你收拾残局。」
「嘿嘿,大姊……」她谄媚的涎着笑脸,边刷牙边吐牙膏白沫。
见她又要凑上前撒娇,赵灩红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别吵醒你二姊,让她好好地睡一觉,我先下楼帮妈摆摊,晚点还要去收稿子。」
赵漪蓝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口里还叼着牙刷,模样滑稽又逗趣。
对赵家母女而言,没什么比做自己想做的事更快乐了,她们是街坊间的模范,除了赵妈妈经营小吃店外,三个女儿各有工作,且乐在其中,从不觉得辛苦。
今年快破三十的大姊是出版社编辑,能在这种不断与时间赛跑与作者周旋杀出一条血路的行业生存至今,她的抗压性和时间管理能力不容小觑。
老三是刚毕业不到一年的社会新鲜人,她换了好几家报社才在目前任职的这一家稳定下来,跑的是她最喜欢的社会新闻,虽然跟前辈的经历没得比,但是她拥有「老人」所没有的体力和旺盛的企图心,是新闻媒体界一颗耀目的新星。
至於老二嘛!也就是床上的睡美人,吃的是公家饭,薪水不差,福利也不错,可是……
十个人见到她有十一个回避,多出来的那个「人」是无形的,谁也不希望和她的工作扯上关系,因为她一出手便表示有人死了,而且死因不明。
她的职业是把死人开膛剖肚的法医。
「对了,大姊,你那一件浅蓝色洋装可不可以借我穿?我们报社要办迎春酒会……」
就像每个爱撒娇的么妹一般,赵漪蓝语调娇软的腻着好脾气的赵家长女,姊妹嘻嘻闹闹地走下楼,笑声轻漾。
谁也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儿忽地皱起眉,眼皮似在颤动,挣扎着想要醒来,可是阖起的眼眸怎么也睁不开,陷入幽淡的梦乡。
「哎呀!拖拖拉拉的在干什么?时间快要赶不及了,你还磨磨蹭蹭的,不想结婚了是不是……」
结婚!
谁要结婚?
耳边熟悉的声音好像是……
一阵白茫茫的雾气从眼前拨散开来,出现一道希腊式风格的纯白阶梯,一共有十五阶,一片白的建筑物很有地中海风味,每根梁柱都唯美的布满异国风情。
足下低跟凉鞋一步一步踩上美得令人想驻足流连的石阶,有股飘逸感的妍丽女子一脸迷惑,她眉头微颦地往上走,想找出声音的源头。
脚步很轻,轻到好似没有重量,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走路。
可是,双足确实踩着莹白大理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前,彷佛飘着。
倏地,一只手由石柱后探出,迅速地抓住莹嫩藕臂,好像她是一颗轻飘飘的气球一样,轻易就能拉着她走,一点也不费力。
「千交代万交代你不能冲到,人生一次的大事你又给我当耳边风,你要再这么散漫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让你嫁人了。」
「嫁人?」是指她吗?
看着不停转换的场景,仍是一头雾水的女子有些跟不上节拍,她脑子里混沌不已,不知身在何处,茫然地任人摆布。
「清醒一点,别再恍神了,瞧你睡眼惺忪的样子,人家会以为你还没睡醒,不想结这个婚了,你呀!争气点,不要让人看笑话了……」
还没睡醒,还没睡醒……咦!她的确是在睡眠中,记得刚完成十六岁少女的检验案,一颗不再跳动的心在她手中萎缩,忙了一夜的她累得没力气举起双臂,一回到家净身后便往床上一躺陷入梦乡中。
没错,这是一场梦,她非常清楚,因为她有无数次的亲身经历,从自己的梦里走向别人的梦,成为一名不受欢迎的侵入者。
只是,她一向旁观,很少介入,但这一回似乎……有了变化,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让她在这梦境中也轧上一角。
「发什么呆呀!还当自己在作梦不成,看看你这黑眼圈,再抹上十层粉也盖不住,叫你别熬夜偏是不听。」
怔了怔,她盯了盯好像年轻七、八岁的妇人。「妈,你究竟在干什么?」
疑惑、困扰、不解,母亲花白的发色似乎浓黑了些,眼角的鱼尾纹变淡了,面皮较为光滑,乍看之下才四十出头,不符合她实际年龄。
妇人没好气的抬眸一瞪。「还能干什么?不就帮你穿戴婚纱!都几岁的人了还要老妈操心,你害不害臊呀!嫁到人家家里不比在自己家中……」
看似伤神的唠叨声中饱含着一位母亲的关心和不舍,她口口声声叨念着,唯恐女儿不懂为妻之道,遭人嫌弃。
「妈,我什么时候要嫁人?嫁给谁?为什么我一无所知?」没有爱恋、没有思慕,空荡荡地留白一大片,无感得近乎麻木。
因为这是梦,她想着,没有半点知觉才是正常的,梦是虚幻的,不存在真实世界。
赵妈妈再一次瞪着女儿,差点用力拧扭她臂肉。「都要结婚了还说什么疯话!有人肯娶你就该偷笑了,二十二岁是大人了,要学着成熟点。」
「二十二……」不对,她明明二十七了,怎会倒退五年?
真古怪,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不甚愉快的事要发生,让人非常忐忑。
「快点把唇抿一抿,别又把口红给吃掉了,眼睛睁大些才好画眼线,先把新娘妆画好才能弄头发……」她很忙,忙着为女儿梳妆打扮。
「妈……」好浓的粉味,怪不舒服的。
「别动,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坐好,不要扭来扭去像只虫,装扮得漂漂亮亮才不会让夫家没面子,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再给我出什么大乱子。」她要风风光光地嫁女儿,让大家羡慕赵家有女初长成。
「可是……」浑身不对劲的赵潆青坐不住,总觉得有哪里衔接错误。
在梦里,母亲不该出现,她没有「越界」的能力,无法与她一同穿越梦境,除非出自她自己的想像。
「少跟我说什么婚前恐惧症,闭上你的嘴巴穿上白纱礼服,乖乖地从这个门走出去,你是新娘子,婚礼的主角……」
妇人的声音像融化的奶油,慢慢地淡去,化在一缕薄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所指的门是一座十公尺高的拱门,由两根巨大的石柱拱合成半圆形,并未有门,白色石柱上缠绕着上百朵盛放的玫瑰。
拱门的这一端清晰可见,花随微风轻晃,鼻翼间隐约可闻一丝花香味。
可是拱门的另一端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茫茫轻雾在流动,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引诱着、勾引着,同时也发出警告,拒人入内。
明知不该往前走的赵潆青不自觉受到牵引,她知道若想由梦中醒来,她不能不走这一步,因为梦的尽头才是出处。
但不受控制地,她走入别人的梦,白色雾气将她的身影包围住,拱着她前进。
「他是我的,属於我一个人的,没人可以将他从我身边抢走,谁也别想……」
乳白色直立式环形喷泉中央,美的女神维纳斯手捧圆弧状水壶,一泓清水以涓流的方式从壶口流出,滴落闪着白光的水面,溅散开来水洼般的涟漪。
一名面容木然的年轻男子坐在喷水池旁,两眼无神得彷佛一尊雕像,没有一丝焦距的瞳孔看不到光彩,一如死水。
他是好看的,身上穿着手工白色西装,上衣左侧别上一朵象征喜气的红花。
梦是黑白的,所以鲜艳的色彩也褪了色,成了惨淡的黑色。
拨开雾气后,身穿白纱礼服的赵潆青第一眼便瞧见年约二十五岁的他,那张清逸无波的俊朗脸孔如同无形的手,霍地抓紧她骤然一抽的心房。
是心疼,是不忍,是怜悯,是无止境泛开的疼痛,侵入过无数的梦境,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死寂的表情,彷佛生也好,死也罢,无须在意。
她为他难过,在虚无缥缈的梦中。
不自觉的,她走上前,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她拉近,好像她的每一步都代表一分希望,足以将他拉出冷寂的世界。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不许接近我的男人,他是我的,一生一世都属於我,就算是你也不能带走他,我才是他今生今世的新娘。」
脚步趋缓,定了定眼,赵潆青这才发现一抹淡淡的白影慢慢成形,一个女子趴覆在男子背上,两手占有慾强烈地抱紧他的肩颈,一点空隙也不留。
而女子似无重量般,神色空洞的男子毫无所觉身上背了个人,他一动也不动的低垂着头,即使面无表情,也令人感觉到他由心底辐射出的痛楚。
「他不属於你,该放手时就要放手,强求来的爱情不是爱,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为难的是她自己而已,痴缠的爱是一种偏激的执念。
女子缓缓抬起头,露出苍白如雪的嫉妒容颜。「我得不到他,谁也别想得到,我要他永远陪着我,只有我一个。」
「可是你已经死了,你这种行为会害了他。」一袭冷意拂起,她骤起寒颤。
闻言,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是死了,为了他而从十三楼往下一坠,当场脑浆爆裂、四肢骨折,死时还留了一地的血……
「但是那又怎样,我的死,让他不得不记住我,从我死亡的那一刻起,他便背起害死我的原罪,一辈子也无法从我的死中挣脱,他的心、他的人只能是我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摇着头,不予置评,轻叹世人对爱的定义是如此肤浅且可悲。
「看不惯就给我走开,不要妄想插手我和他的事,人斗不过鬼,我存在他的心灵深处。」女子蛮横地恶斥,口气傲慢又骄纵。
「鬼由心生,拔掉不就成了。」事在人为,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赵潆青的思绪是清明的,她很清楚此时所面对的并非一般的梦魅,而是借梦而生的鬼魂,比虚无幻象更难缠。
说实在的,她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觉悟,想要将女子从梦里清除并不容易,长期抗战是必然要的,一时半刻别想由睡梦中醒来。
「你想做什么,你以为你可以把我从他的心中除掉?」女子的五官开始变化,一双媚人的丹凤眼越睁越大,瞳仁占满眼眶。
她不疾不徐的说:「我的出现不就表示他想要将你驱逐吗?要不是他脑子里有着挣脱的念头,我也不会被他招来。」
虽然目前她还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竟失控地被牵扯进一团谜雾中,不过想必是他发出求救,她才会被召唤至此,帮助他从恶梦中脱身。
「不!你说谎,他愧对我,他自责不已,他必须把我放在心里……」女子凄厉的尖叫,散乱的黑发无风飘起,形成诡谲的发海,不断地生长,彷佛黑色浓雾,包围背后的一片空间。
「但他还是不爱你。」她说出女子不愿接受的事实。
「呵呵……不爱我又如何,只要我一直霸着他,他便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得不到他的爱,很公平。」女子阴恻恻地笑着,却比哭还凄凉。
「公平?」赵潆青思忖着,为女子的执迷不悟感到惋惜。「可惜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这一身婚纱还不能告诉你什么吗?」
男子的心被梦魇纠缠太久了,他不想再困在几乎将他沉没的流砂中,极力地找出一条出口,从此海阔天空。
想要彻底斩断一名女子的痴恋,唯有结婚一途,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表示他已无路可走了,全然地豁出去。
「脱下来、脱下来,只有我才是他的新娘,你没有资格穿上白纱,你不配,你不配……」女子愤怒地叫嚣着,上身微微离开男子的背。
「事实证明他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你,他看不见你,不论你在他身边多久,他一样视若未睹,瞧瞧他的新郎装扮和我是一对的,我们就要步入礼堂,相知相爱的厮守在一起。」
显然的,赵潆青有意激怒她,而她成功了,为爱受尽折磨的女子一脸妒恨,两眼凸出,可怖的鲜血由眼眶流出。
死前的模样历历现前,扭曲的手脚不自然地摆放,妒意蒙蔽了双眼,女子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她会用尽一切心力留住他,不让自己的爱再一次落空。
一抹幽魂以梦的形态寄居在男子的潜意识里,她利用他的罪恶感和内疚控制他的意志,令他沉睡不起,无法醒来。
尤其当人逃避、不愿意去面对现实时,更容易遭到梦魅入侵,从此自我锁困。
见过太多类似例子的赵潆青只想救人,她趁着嫉妒成狂的女子朝她奔来之际,瞬间启动织梦的能力,闪过女子尖锐十指利爪,身形倏移,一把抓起男子的手拔腿狂奔。
「走,跟我来。」
那一袭白纱是累赘,拖慢了两人的速度。
但是身为一名织梦者,她巧妙地一挥,眼前的摆设立刻有了变化,如同电影的转镜。
沉重的裙摆乍然轻盈如云,飞扬自如不造成阻碍,纯白色的希腊式建筑物变成一间又一间的空白屋子。
乌黑发丝微微扬起,她喘息着,在奔跑。
胸口的压缩来自危机的迫近,那尖叫声、凄厉的咒骂和不甘,声声尖锐得宛若就在耳边,只差伸出五指便可将人撕裂。
「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不许走!听到没?还给我!我要狠狠撕碎你……贱女人,你逃不掉,撕碎你……撕碎你……」
赵潆青没想到女子的执怨深得骇人,厉魇般的声浪排山倒海而来,好几次几乎碰触到她的头发,让她一次又一次,惊险地连忙筑起一道又一道的门。
因为时间紧迫,门的作用在於拖延女子的速度,她好顺利脱身。
可是女子的顽强让人没法松懈,节节逼近,那一扇扇的门板并不能令她死心,反而使她更愤怒,所经之处破坏殆尽。
看她如此冥顽固执,逼不得已,赵潆青急中生智地停下步伐,反身朝身后一比划,丈高的乳白大门立现,门后是上下左右四面墙。
就在女子打算冲过高门抓花她的脸时,葱指做了个关的动作,厚垂的门板自有生命的关上。
砰的一声,接着是鬼魅的哀嚎声,撞上门的女子惨叫地往后一弹,落在墙的一角。
在她着地的同时,赵潆青也没慢下手脚,她以穿针引线的手势对着门与相连的墙面进行缝补,将活门缝成死门,再也开启不了。
这是权宜之策,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梦是会变的,她争取的只是时间。
「你敢关住我,放我过去,放我过去……我绝对饶不了你…」
砰!砰!砰!撞门声清晰可闻,伴随着悚然怒吼,震动的门板巍巍颤颤,似乎随时会崩裂。
「他对你无心,又何苦痴缠不休!你有你的世界该去,他有他的日子要过,两条平行线只能相望,没有交集。」希望她听得进劝,勿再执迷不悟。
对一个为爱入魔的女人而言,赵潆青的一片好意规劝如一颗石子丢进池里,只是掀起阵阵涟漪改变不了什么。
「你是谁,胆敢坏了我的好事,这是我和他的梦,谁也不许介入。」女子高声叫嚣,十指愤慨地刮抓墙面。
「我是不忍心你们受苦的路人,人要往前看,不要一直留恋过去,该放下就要放下。」明明无一物,手心握得再紧还是空的。
「我不是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要我放下什么……」她已一无所有,只剩下满心的爱恋和痴狂。
「你……」见她不肯放手,拚命想将门撞开,赵潆青真的有点生气了。「好,你放不下就继续痛苦吧!这个男人我带走了。」
「不…还给我,他是我的,我不能没有他……」
女子的尖吼渐成哀求的哭喊,呜咽地流泄而出。
但是她不再心软,门外的场景一变再变,重重阻隔女子的行动,让她陷在走不出的迷宫里,暂时危害不到他人。
须臾,赵潆青带着神色冷然的男子走向一处扬风而起的悬崖边,那是出口,梦的尽处,纵身一跃便可回到现实。
只是凡事无绝对,难免有意外……
第二章
「你是谁?」
咦!是谁在说话……
蓦地回首,清亮双眸蒙上讶色,怔然地迎向一双深邃幽瞳,目不转睛的眸光紧锁着她,那深幽的凝视教人冷不防心口一撞,似乎撞进什么,心跳不受控制地怦然跃动。
「你是我的妻子?」
看着俯下身,几乎吻上她唇瓣的男性面孔,赵潆青只觉胸口一阵窒碍,有些躁乱地开不了口,目光像被锁定般只能盯着他看。
那一句「你是我的妻子」,让场景又发生变化,刹那间,悬崖不见了,两人所处的地方竟是布满白色玫瑰的教堂。
因为这是他的梦,中断的婚礼又衔接上,一个新郎、一个新娘,立在教堂前。
「你冲到了,老婆。」他开口道,垂目看向他将迎娶的女子。
优雅的长指拂过她敏感耳朵,猛一回神的赵潆青惊觉不对劲,差点跳开。「等……等一下,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老婆,我是……」
一吻落下,封住她未竟之语,带笑的男声轻轻扬起。「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等得快成化石了,你忍心让我再等下去?」
「可是……」她被吻得有些迷乱,面颊不自觉发烫,好像她真让他等待甚久。
这是不对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梦中发生的事全是虚构的,一切都架构在想像。
但是覆盖唇上的温热真实得不像是假的,充满男性的气息哺渡到口腔,竟让她产生迷炫的感觉,及一丝丝不该有的悸动和眷恋。
在他的吻里,她是被深爱的,极受呵宠,即使她不认识他,却忍不住为他的爱而心动。
「老婆,你脸红的模样真可爱,让我想吻你……」他的妻子,他执手白首的伴侣。
见他又低下头想吻她,赵潆青慌乱地以手推挡他的嘴。「梦的世界是黑白的,你不可能看见我脸红……」
五彩缤纷不存在梦的国度,不是完全没有,但非常罕见,而且颜色也不鲜明,单一的色调枯燥又乏味,不若现实所见的鲜艳。
大部分的梦只有黑白两色,而且极少数人能记住梦里经历过的事,通常人一醒来,大都只残存当时的惊悚,或是淡淡怅然。
这也是赵潆青从不把梦当真的原因,因为多次助人从恶梦脱逃,可是没一个人记得她是谁,梦一醒,她也消失了,不复记忆。
「你以为嫁给我是场梦吗?」他笑着拉下她的手,放在嘴上轻啄,情意缱绻。
男子的眼中除了她再无旁人,彷佛她真是他真心所爱的女子,无人能取代。
「本来就是梦……」她小声地含在口里,想着该如何离开这个令自己心慌意乱的梦。
她二十七岁了,不是爱作梦的十七岁少女,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轻易陷入迷惘中。
眼前的他应该小她两、三岁吧!爱笑的眉眼显示稚气的纯真,俊秀得像日系偶像。唉!她狠不下心摧残呀!即使在梦中,她高尚的道德心还是不允许她染指秀色可餐的……老公。
「老婆,叹气会老一岁,我舍不得你容颜变老,失了光彩。」他话语甜蜜,以指轻抚她嫩晰玉颜。
「别喊我老婆,听起来真怪。」她也不习惯,花美男的他根本不是她的菜。
舍弃令人称羡的医生之路,改做领死薪水的公务员,赵潆青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个怪胎,而她的择偶眼光也怪得教人无法理解。
时下的俊男型男她嫌粉味太重,不够刚强,偏好身强体壮的肉食男,肤色要黝黑,五官不要长得太俊俏,男人味十足,最好高壮得能一臂抱起她。
「不喊老婆总要给我个名字,你要我喊你什么呢?」他从善如流,以她为主。
「我叫赵潆……不,是织梦,我的名字是织梦。」她反应极快的改口,不想他得知她的真实姓名。
其实梦里的一切在他醒来后便会烟消云散,就算他晓得她是何人也无妨。
但是为了万一,她决定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世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奇闻怪事,也许他认不出她的人、她是谁,却有可能从人名中找线索。
不过,她是想太多了,两人的交会大概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他不可能多做他想才是。
「梦儿,我是这么喊你的吗?」男子的脸靠得好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脸上的热度。
梦儿……赵潆青忽地打个寒颤。「千万不要叫我梦儿,织梦就好。」
梦儿。当她是文艺小说里的女主角吗?她一听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比较喜欢喊你老婆,你身上的味道真香。」他带了点情色的慾念贴着她颈侧嗅闻,甚至伸舌一舔,神色陶醉。
他喜欢她的味道,像她的人,优雅迷人。
「香?」她身子一僵,想推开他不是,不推开他也不是,任由他双臂环上她腰身,轻抚摩挲腰臀的曲线。
等等,她还穿着白纱礼服,他怎么能碰触到肌肤……蓦地,赵潆青发现到难以置信的失控,原本的高腰婚纱竟然背后镂空至臀部,蓬起的裙摆变成流畅的鱼尾,贴着玲珑曲线包裹双腿。
这不是她想像出的画面,她编织出的梦境应该是平和的,不带一丝绮丽的激情……
咦!激情?!
她表情错愕地抬起头,眼中多了惊讶。如果并非她所为,那么还有谁能掌控梦的进行?
有,梦的主人。
也就是她用不解眼神看着的男人,他似乎非常沉醉其中,把她当成自己的新娘子,以丈夫的心态爱抚挚爱。
「好香好香,香得我想把整个你揉入体内。」他将她搂向自己,下身贴着他的亢奋,证明所言不虚。
春梦,这绝对是春梦,天……这太荒谬了!
赵潆青想阻止,偏偏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朵,再加上坚挺的硬物抵着柔软处磨蹭,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不行,不能被梦影响了,假的成不了真,她没有放纵的本事。
勾回一点理智,她勉强地把持住,不让自己过度沉沦不切实际的梦境。
「不过为了给你一个美好的婚礼,只好暂时放过你,等我们结婚后,你没有多少时间离开我为你准备的豪华大床。」他要好好爱她,吻遍她身体每一寸肌肤。
他的柔情蜜意,差一点让她招架不住。「不会有婚礼,我们不会有……」
她要做的是带他回到现实,而不是持续下去他幻想出来的婚礼。
赵潆青的神情有些急了,想快点矫正现况,她有种可怕的感觉,若不赶紧从他的梦脱离,她可能受到他的迷惑,最后陷入真假不分的境地。
身为织梦者最怕遇上意志强大的作梦者,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顺着心底的意念召唤魔兽,让凶猛的兽性主宰了心。
她不能,也不可以跟着起舞,因为梦也会令人受伤。
当所有人都忘记时,唯一记住的人多可悲,破掉的心空了一块,不论用什么也补不起空洞。
以往她把这事掌控得很好,不流露半丝私人情绪,以旁观者的身份行使与生俱来的能力。
但是,他的力量似乎盖过她,在某个转折点上,原本神情木然的他眼中注入神采,以熠熠生辉的光芒压制她的处之泰然,逼出那悠然的自在。
「瞧,宾客都来了,还有牧师,观礼的亲友已经入座,你还害羞什么?」他一脸宠爱地取笑她的婚前恐惧症,笑拥她走向教堂前方。
「亲友?」她一怔。
原本空旷的教堂在男子说完话后,忽然闹烘烘的出现一堆人影,有笑声、有交谈声、有恭贺声,以及小孩追逐的嘻笑声。
玫瑰花依旧绽放,但空气中多了蛋糕的香味,接近天花板的上方飘浮着无数气球,一颗心串着一颗心地写上她的名字。
织梦。
那是她告诉他的,一个临时编出的假名。
但是他信以为真,梦境中的景致也出现变动,在她以为不过是一场梦的同时深受震撼。
穿着美丽的婚纱嫁人是许多女孩的梦想,而在婚礼上可以获得众人的祝福便是最好的礼物。
明知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还是感动莫名,因为底下坐满来自他家族的重要人物,一整排六、七十岁的长者显示他对她的重视。
换言之,他对她第一印象是好的,没有一丝抗拒,纵使两人可说是初次见面,但他却轻易卸下心防,容许她走入他的世界。
人的潜意识足以左右梦的走向,若他第一眼看她不顺眼,那么接下来的场景必定截然不同,甚至是掉头就走,不理会他一手创造出的梦中婚礼。
所以,他是喜欢她的。
赵潆青怔怔的抬头看着意气风发的新郎,那眸中的神采的确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所拥有。
他这么喜欢她吗?为什么?
「老婆,你看傻眼了呀!牧师在瞪你了。」他半开玩笑地打趣,朝发呆的新娘子眨眼。
「我只是没想到……」她突然没了声音,美目微微一瞠。「那个人是……他是我……我的……」
女方家长席上坐了一位含笑的中年男子,左耳戴了一只发亮的银色耳环。
「怎么了?岳父大人来送女儿出嫁,见证我会一辈子爱你,至死方休。」轻握着她的手,他语气温柔如水。
至死方休……「可是不可能,爸已死了十年……」
一个已死之人如何入梦来?
何况今日的梦主根本不识她,从何得知她父亲是何人,更甚者,让他入席亲友团。
一时间,赵潆青完全陷入五里雾中,从走入这个怪梦一直到现在,一再出现匪夷所思的景象,连见惯各种梦境的她也措手不及,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什么悄悄地产生改变。
忽地,她感觉有两道温暖目光正注视她,她抬眸一瞧,是一名身着旗袍的年轻女子,但是她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至亲?
耳边一声低唤,她眼一眨,那名亲切一笑的女子竟然平空消失了。
男子故作哀怨的揪着眉,问:「老婆,你不想嫁给我吗?」
「嗄?」她顿了顿,思绪困在解谜中,一时跟不上他的问话。
谁知她在发愣时,故作埋怨的新郎露出大男孩似的调皮笑容,快速的在她唇上一啄。「老婆,我爱你。」
「……」一句「我爱你」,教她真的僵化了,脸上尽是不知所措的惊恐。
他未免说得太顺口了吧!即使是梦,他也不该坦率得近乎毫无保留。
迷迷糊糊的,她像被他催眠一般,在撒满小花和飘扬结婚进行曲的教堂,与他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牧师宣布他们结为夫妻。
赵潆青抖动的手不由自主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在摊开的结婚证书上,并列一个字迹苍劲的男姓名字,与她秀婉笔迹连在一块。
夏仲夜。
她的丈夫。
织梦并非全无危险,有时遇到居心不良的人,织梦者就如同冷水烹蟹,慢慢地被烹熟而不知大难临头。
赵家一直有织梦者,不过每代只出一人,以长子为传人,少有例外。
但是到了赵潆青祖母那一代,只有她一个独生女,因此她继承了织梦异能,招赘为婿,生下一子,使赵家香火不致断绝。
而赵潆青的父亲自然也是织梦者,在他人的梦境中穿梭自如。
可是他并未遵从祖训低调行事,反而以此为傲,多次向好友炫耀此事,并进入他们的梦中证明所言不假。
后来他好友起了邪念,想借由他的异能掌控某位掌权的大老,好从中取得财富和权势。
不疑有他的赵爸爸听信好友们的话,以为做的是正确的事而糊里糊涂帮助好友坐收名利。
等他发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好友们怕他揭发事实真相而坏了全盘计划,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地起了杀意。
那一年夏日,天气晴朗,赵爸爸与好友们同攀奇莱山,但他自此一去不回,失足坠谷,救难队只找回残缺不全的屍骸,和一朵握在手中准备送给妻子,却已经枯萎的山中幽兰。
巧合的是,事故发生不久,赵奶奶摔跌滚下楼,从此一觉不起,被医生宣布为植物人。
「你说我几岁,二十二,怎么可能,我今年明明刚过……」二十七岁生日。
别闹了,人能越活越年轻吗?就算是梦也是异想天开,除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渴望回到某个年龄层,才可能作这种梦。
但是此刻所处的梦境并非她的,她只是「路过者」,年龄这种事是篡改不得,除非作梦者的记忆里早有她的存在,而且是二十二岁的她。
「老婆,你不会连自己几岁都忘记了吧!那么急着想嫁给我,兴奋过头了。」夏仲夜一张笑脸让人如沐春风,亲昵地贴着她后颈,似有若无地轻啄。
那是夫妻间才有的亲密举动,带了点甜、带了点新婚的氛围,淡淡的幸福感由两人身上散发,彷佛被浓烈的蜜意包围着。
好真实的梦,纯男性的气息吹拂耳后,甩不开的浓腻情稠,让人很容易沉溺其中。
当男人用心宠爱一个女人时,那种独一无二的眷宠、绝无仅有的溺爱,女人很难不动容。
心逐渐被瓦解,赵潆青难以抵挡男人深情的眼神,她仰起头,迎接落在唇上的吻,那时重时轻的触感如无所不在的暖流,堂而皇之地溜进口中。
他的梦和她的重叠了,分不清究竟是谁的,缱绻的缠绵有些过分了。
「等一下,我们不行……」微喘着气,她满脸通红地抓住抚搓丰盈的手。
她几乎忘我了。
发丝凌乱,粉妆嫣红,半敞的盈白胸脯因身后的拉链被拉至腰际而裸露,下滑的白纱礼服卡在浑圆翘臀上,欲掉不掉地呈现诱人风情。
半人高的梳妆镜映出交缠的身影,如胶似漆地紧密相拥,男人的西装外套已然脱落,衬衫的扣子全解,露出古铜色结实胸肌,下身的裤头半解……
神情由迷乱逐渐清明的赵潆青瞧见镜中的身影,刹那间,如同一桶冰水从头上淋下,瞬间清醒。
她不是他的妻,不是。
「老婆,你还害羞呀!新婚夜不做些热血沸腾的运动,明儿个你反倒要怨我不解风情了。」夏仲夜笑着抚摸她雪背,顺势将新婚妻子压向水蓝色大床。
他的亢奋,明显可见,紧贴着女性柔软处,蓄势待发。
如同变戏法似的,繁复的礼服眨眼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几不蔽体的性感内衣,他的手往下一抚,抚着大腿内侧的柔嫩,拨开两腿将自己置身其中。
新婚夜该做什么不清楚吗?他要她成为他的,躺在他身下吟哦低呻,与他紧紧结合。
「夏仲……呃!仲夜,还不急於一时,你不用去送客吗?陪朋友喝两杯。」她及时提醒他身为新郎的义务。
这个男人的杀伤力远比她想像的大,尤其是当他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她时,让人浑身产生热烫,连心也跟着骚动起来,他真的是她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眼神空洞而死寂的男人吗?
「喝两杯?送客?」他的表情显得困惑,似乎不懂她的意思,随后爱笑的脸上出现一丝丝悒郁。「这是我们俩的婚礼,无须在意其他人。」
忽然间,四周的气温好像下降了三、五度,原本明亮的柔和光线变得暗淡。
「可是我还没和你的父母、兄弟姊妹打招呼呀!於礼有些失态了。」她在拖延时间,希望他会突然从现实中醒来。
一提到父母及手足,看似温柔的夏仲夜抿起了唇,眼神冷冽,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你不需要理会他们,婚姻是你和我的事。」
抓到关键了,他和家人不和,才会……赵潆青眉头微蹙,有些事拼凑不起来。「婚礼前坐在你身侧的女人是谁,你还有印象吗?」
那时的他神色漠然,魂不附体般的盯着摊开的双掌,不知是在沉思或是追悔,无神的眼中微带难以察觉的沉痛和茫然。
那一眼,让她起了恻隐之心,不自禁地兴起想救他的冲动,与以往的原则相违背。
那名长发齐肩的女子必定和他有关系,是他生命中很重要却又想逃开的人,时而影响他的情绪。
「什么女人?除了你,我看不到半个人。」他说的是女人最爱听的情话,任谁听了都会心花怒放。
事实上,夏仲夜的确没瞧见背后紧贴的女子,突然被人拉起,一迳的向前跑,整个人处於失神状态,浑然不觉身边的变动。
直到一股温热透过相握的手心传来,他的眼才慢慢聚焦,瞳孔放着光,神采回到深邃双眸,她飞扬的长发像一只轻盈小鸟跳进他眼中,沉静淡雅的侧脸映入他的心。
他的妻子。再看向她握着他的手时,脑海中立即浮现的一句话。
没多想,他反握她窍柔小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拥有她。
「你真没记忆?白皙的瓜子脸和一双媚得出水的细长丹凤眼,鼻梁微挺,小小的嘴儿……」很有日本女人的风味。
下一句话赵潆青没来得及说出口,俊雅得过火的男子倏地攫住她的口,深深地以吻封口。
「吃味了,老婆,我保证没有别人,我爱的就是你。」他一吻再吻,不知足地撩开蕾丝内衣,低下头含吮微微颤栗的小红莓。
新婚之夜,他可不想和妻子谈论闲杂人等。
「你别……」她想逃开,却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扯着他的头,冲疑是要将他拉近还是拉开。
男人的技巧极好,而且感觉得出他很努力在取悦她,渐渐的,她理智离她越来越远,烧烫的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她越想阻止一波高过一波的春潮,体内的慾火就越烧越旺,空虚不已地亟需填满。
「娶了你便是一生一世,我不会背叛你、背叛我们的婚姻,我会让你当个最幸福的女人。」他不会像父亲,让元配妻子为他流尽眼泪。
夏仲夜的眼蓦地一沉,手中的动作更为加快,他一把扯掉蕾丝内衣往后一扔,手指忙碌地游走玲珑娇躯,辅以唇舌舔吮平坦小腹。
他一手伸向她腰后,抬高,沾满水气的湿漉抖动着一朵小红花,红灩绽放,好不诱人,长指顺着湿润的缝瓣来回滑动。
感觉着她情动的反应,他手指动得更快,沾湿的手掌染上她的气味。
「仲夜,慢一点,我还有话要问你……」天呐!她要死了吗?整个身体快要爆炸开来。
光是手指,赵潆青就欲生欲死的彷佛死了一回,下身激荡得濒临高潮。
「做完再聊,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他探入一指,拨开充血的花核细揉。
「……」她只顾着喘气,睁大眼看着上方粗喘不已的男人。
恐怕他是不可能打住了,似乎从进入他的梦开始,她就被这男人牵着鼻子走,不忍心他被女鬼纠缠,带着他逃离,在婚礼上被他营造的气氛迷惑随之起舞,现在又……她苦笑地揽拥他后背,让他更贴近自己。
是梦,是春情无边的梦,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人会因此受到伤害,她不需要有任何罪恶感,更不需要有负担。
因为知道不是真的,赵潆青心想,反正她也不讨厌他的触碰,何不放开身心,只这一回放纵。
他狂放如火的身体,每一寸都紧实坚硬,有如花岗石般美丽,她情不自禁想要更多……
「老婆,你的猫爪子该修一修了,我的背八成被你抓成棋盘状。」他低笑。
「什么……」一滴汗从他脸上滑落,落向她光滑额头,她顿然失了声。
下沉的雄腰撑开柔嫩蕊心,将灼热的昂藏埋入湿热里,两人同时发出既痛苦又欢愉的呻吟,喉间呼出的热气混合满足。
他,规律地前后摇摆,时深时浅的宠爱妻子,倾注一生的爱恋。
她,星眸半闭,香腮晕红,一次又一次承受男人的热情,飞远的心神已不知这是梦还是真,她希冀着美好的一刻不要醒来。
第三章
这是什么感觉,弄假成真吗?
望着炉上小火熬煮的汤头,百思不得其解的赵潆青自问,这是她要的婚姻生活吗?或是不知不觉中走入别人架构的美梦里?
一夜的极致性爱后,她因身体的疲累而昏沉睡去,原以为「一觉醒来」会回到真实的世界,谁知她竟直接跳过蜜月旅行,跃升为十项全能的家庭主妇。
好笑是,现实中的她根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煮出一桌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料理,光是泡个面、打颗蛋就足以令她手忙脚乱。
家有万能老妈,胃袋不被宠坏才怪,赵家三姊妹很少下厨,远离柴米油盐。
可是看她此时在做什么,以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熟练动作洗手做羹汤,彷佛她已做上千百次,熟能生巧,什么料理也难不倒她。
闻着诱人食慾的饭菜香,她不禁笑了起来。如果她也能像影集「魔法家庭」里的仙女妻子,动动鼻头就烧出一桌菜,那画面铁定很有趣。
正当她这么想,有意用天赋编织出想像中的梦境时,一双温暖长臂从后伸来,环抱住不及盈握的窍腰,厚实胸膛跟着贴上窍柔美背。
「老婆,你好香。」
怔了一下,不太自在的赵潆青忍住将身后男子过肩摔的冲动。「是人香还是饭菜香?」
她正在适应两人的新关系,不过以她自然而然的调侃语气,显然她已融入七、八成,暂时当自己是有了老公的人妻。
「菜香人更香,让我好想把你抱回房里再好好爱一回。」他边说边吻她耳朵,行动昭然若揭地表现出此刻所想。
夏仲夜诚实地面对生理慾望,他就是想和妻子温存,享用她温柔香馥的娇胴。
「别闹了,小心热汤烫手,你离我远一点,省得待会冲、脱、泡、盖、送。」她轻睐一眼,轻轻拍着腰上造次的手,要男人规矩些。
男人的身体里都住了个顽皮小孩,他像个赖皮的小男生重重吻着她侧脸。「离不开、黏住了,怎么办?你香得不得了的费洛蒙引诱着我,我情不自禁,要黏着你不放。」
闻言,她失笑。「替自己的自制力差找了个好借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红颜祸水,害得君王从此不早朝?」
他大笑,眉宇染上浸淫幸福的光彩。「有妻如此,谁还舍得上班,只想整天腻在你身边,一刻也不分离。」
「又瞎说了,我很普通,满街可见的黄脸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这双好看的眼睛近视了,得去配副眼镜。」一大早就吃糖,也不怕蛀牙。
赵潆青从不自认是美女,工作的因素,她向来率性邋遢惯了,一件恤、牛仔裤便出门,更不爱在脸上涂涂抹抹,顶多涂上口红便算是上妆。
在美女泛滥的年代,人工美、自然美满街走,在一群艳光四射的女人当中,她并不突出,就仅仅是清秀耐看而已。
可她身上有种吸引人的特质,沉静自若,清雅怡人,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进而发觉她不同於艳丽的另一种风情。
她是美丽的,认识她的人都赞同,她与生俱来的淡雅气质,像百合,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谁说我老婆很普通,在我心中没人比她更美了!没瞧见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吗?再美上一分,我连命都要双手奉上了。」他好爱她恬然的笑容,光看着就好像整颗心都能瞬间平静下来。
看着妻子娇柔面容,夏仲夜心口盈满幸福。一个温馨的家、一个善解人意又贴心的老婆,他所想要的家庭蓝图就在眼前。
他会珍惜它、抓牢它,让美好的画面永远不破灭,停留在两情相悦的这一刻。
「说,偷吃了几斤蜜?把舌头给养甜了。」她半嗔半好笑地横了他一眼。
再把她捧上天,她真要以为自己美若天仙了。
「我老婆本来就是美女,哪需要说谎哄人!瞧瞧这细腰,还有一手无法掌握的丰腴……」他故意做出垂涎的表情,非常好色地盯着隆起的胸部。「啧!我快流鼻血了,全是你害的。」
听着他半认真半玩笑的赞扬,打从心里发笑的赵潆青不禁微扬唇角。「把你的咸猪手收回去,我再炒道菜就可以开饭了。」
「可是我比较想吃你。」他直言,下巴挨着她头顶撒娇。
「营养不够,而且耗费体力。」她故作一脸正经的说。
夏仲夜将炉前的妻子转过身,啄了下她的唇。「那就当饭前运动,好不好,老婆?」
「……」
他笑了笑,无赖得很。「我们回房里再战一回,我好爱听你娇软的呻吟,以及你紧紧盘住我腰杆的修长美腿……」
她倏地摀住他嘴巴,脸蛋绯红。「色魔投胎呀!这种事说得溜口,昨天累了一夜还来,你也替我想想,我又不是神力女超人。」
想到旖旎缠绵的一幕幕,纵使是心性清冷的赵潆青也红了双腮,她从没这么放纵过,巴着一个根本不熟的男人纵欢床笫。
两人契合的身体让她昏了头,冲破道德的束缚,热切地迎合,从床上到浴室,从阳台又滚回地板,连单人沙发上也留有两人欢爱的痕迹,他们爱得太疯狂了。
可是奇怪得很,她没有一丝罪恶感,反而觉得天经地义,结了婚的夫妻不就是该恩爱?
只是满足归满足,体力不见得能负荷,为了应付精力旺盛的他,她是全身腰酸背痛,反观他却神采奕奕,不知疲累为何。
难道是她……老了?
「可怜的织梦,老公我帮你揉揉。」他半是取笑、半是心疼地将手伸入她衣服内,轻轻揉捏发酸的腰骨。
但是人很容易得寸进尺,他揉着揉着,手往下一移,小有色心地搓揉起圆翘臀丘。
织梦?她忽地僵住。「仲夜,我的汤快洒出来了。」
这是梦,他的梦。心口微微一抽的赵潆青警告自己,不可以入戏太深,梦是假的,不可能成真,她不能被一时的假象蒙骗而丢了心。
一声温柔的「织梦」就如同响雷一记,震回她的理智,她必须时时刻刻牢记,否则受伤的人会是她。
「我也快火山喷飞了,老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看到美丽的你在我眼前晃动着,我真的忍不住。」他当下吻起她线条优美的皓颈,贪婪地顺势而下,舔吮教人慾火高昇的锁骨。
「你等等,不要在这里……」这个色情狂,她还在煮汤呢!
「我要你。」夏仲夜将妻子抱高,让她坐在流理台上,两手急切地脱掉她的上衣。
好像初尝情慾的毛头小子,他感觉自己怎么都要不够她。
「不能等一等吗?至少先等我关火。」她说得好无奈,而他已经将她的双手拉向他的肩颈攀住,再顺手关上瓦斯,口舌并用的蹂躏粉色蓓蕾。
「我爱你,老婆,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女人真是不折不扣的感性动物,一句「我爱你」便软化她坚硬的心防,任其予取予求的为所欲为。
内衣要掉不掉地挂在皓臂上,一记又一记的吻痕慢慢布满雪嫩胸脯,他的手也没闲着,撩高浅蓝色长裙,扯下蕾丝底裤,开始挑逗已经泛潮的花核。
喉间发出粗哑的低吼,夏仲夜狠狠地爱着妻子,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大,额头的汗珠越冒越多,赤裸的背健壮得有如太阳神阿波罗,闪耀着阳光般的光芒。
他粗喘着,一边摆动精悍的腰身,一次一次深入紧窒的甬道内,被吸附住的快感逼得他陷入忘我的疯狂中,几乎欲罢不能。
一阵白光冲向脑门,往前挺直的背窜过酥麻,由脊椎直透天灵盖,抖颤的身子又刺了两下,灼烫热流喷射而出……
梦很真,真到让人以为这是现实。
至少对织梦者赵潆青而言,发烫的身子不是假,腿间的虚软和高潮余韵也不是假的,真真实实地在她身上上演。
直到她全身发软地被抱下流理台,甚至当热水冲洗过每一寸被疼爱的肌肤,那种令人想发出满足喟叹的感受非梦境所能给予。
所以这是梦还是真,她已经不敢确定,深陷其中的她有点迷失了。
「多吃点,老婆,你的体力太差了。」餍足的男人故意啧了一声,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表情。
赵潆青气恼地横眉倒竖。「你少在一旁笑话,小心年轻时纵慾过度,不到四十岁只能打嘴炮。」
「老婆,你怎能诅咒自己的『性福』!我要真不行,你可少了不少乐趣,何况你把我喂饱了,我就不会在外偷吃,你高兴,我快乐,皆大欢喜。」他说得振振有词。
「现年」二十五岁的夏仲夜有着时下年轻人的爽朗,他热爱生命,有崇高的人生目标,对未来充满希望,活脱脱是朝气十足的阳光男孩。
两个人生正起步的小夫妻哪有什么大烦恼,互相取笑逗乐,彼此依偎谈心,他用自己的方式来爱妻子,共筑美好的将来。
而年轻气盛的他正值血气方刚,面对心爱的女子如何能动心忍性,三不五时就想和她一起发掘闺房乐趣。
「男人出轨的理由千百种,就算是在家里吃得再饱,也会空出一个胃来尝尝甜点。」她有感而发。
她的职业让她看透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他们对爱不够认真,却又高标准的要求别人,因此衍生不少情杀案,浪费社会的资源,同时也让她疲於奔命。
听她感慨万千地叹息,自认新好男人的夏仲夜连忙举手发誓。「我对你绝对百分之百忠诚,除了我的亲亲老婆,没有女人值得我多看一眼。」
窍指扣上扣子,她穿上衣服以防丈夫色心再起…其实起不了多少作用,他想要时照样双手俐落地脱个精光。「我不要求你对我忠贞不二,但记得吃完要抆嘴,不要把一些肮脏病带给我。」
「你一点都不吃味?」他脸色一沉,不悦她对感情的淡薄。
「如果你想毁掉我们的婚姻,我再神通广大也阻止不了,一个家要维系得圆满需要两个人的努力,若是你厌倦了,凭我一人之力也难以维持。」她说的是道理,未雨绸缪。
「我不会厌倦你,我要你,我要这个家,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说分开。」他收拢双臂,紧紧拥抱妻子入怀。
她很想说梦一醒,什么都是空,他的记忆里不会有她,但……「好,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一天,我就陪你一天,直到这世界崩塌了。」
人呐!总会傻一回,她困在他的柔情里。
一听到她的保证,夏仲夜又精神振奋地吻了吻她。「从今天起要用力工作,拚命赚钱养老婆,让夏太太天天吃香喝辣。」
「呃!工作?」她眨了眨眼,以为听错了。
「老婆,你那是什么表情,老公我不上班哪来的薪水养活我们俩?」面对她的反应,夏仲夜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头。
赵潆青此时的神情确认有点呆,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在她所经历的梦境中,还没有一个梦主是认真工作的,他们一律想逃开目前的生活,进入全新的境界,当不一样的人。
纵使恶梦也只是拚命的逃,谁会在梦中乐观进取,成就一番事业。
梦,是人们逃避自我的空间。
「你会觉得饿吗?」梦里不会饥饿,全凭想像。
笑得像偷腥的猫,夏仲夜低下头,朝她耳后吹气。「我吃得很饱很饱,你这身细皮嫩肉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她失笑地推推他。「别拿我开玩笑,你去上班的时候我该做什么,也找份工作打发时间吗?」
天生劳碌命的人闲不下来,她不信他梦里的她停滞在这里。
「想我。」他不怕肉麻的说,以鼻轻蹭嫩白细颈。
「整天想你会不会太浪费了?」无所事事会使人发疯,她做不来倚门相盼的贤妻。
「一点也不。」轻咬了一口水嫩肌肤,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老婆想老公天经地义,他一样想着她。
赵潆青若有所思地玩着他的手指。「我可以去你的工作场所看看吗?我还不晓得我英俊帅气的老公在做什么?」
被他老婆、老婆的喊个不停,她也被感染了,以人妻自居,改口称老公。
「看看呀!」他冲疑了下,眼中透露一丝为难,但是不想教她失望,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呀!破例让你跟,不过到了晚上要好好报答我。」
听着他的暗示,她不禁轻笑出声。这男人满脑子装的是拐她上床,一逮到机会就想索讨他为人丈夫的福利。
这会还装模作样的先礼后兵,也不想想,两人一有独处时间,他哪一次放过她了。
正当她觉得好气又好笑,人却已立在一栋高巍的办公大楼前,招牌上以草书形式镌刻上公司名称,日与夜交替的图腾为其Logo.
夏氏企业……他的公司……夏?!和他有关吗?
没来得及多想,他们很快置身在一间坪数不大的办公室,两名貌美的秘书已待命一旁,等着收递公文和执行上司的指令。
年纪轻轻的夏仲夜竟是主管阶层,位居业务部经理一职,他面容冷肃得不若在家中的模样,有条不紊地处理繁重的公事。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她想。
梦境反映真实的自我,不论再怎么掩饰,人的本质掩盖不了。
「经理,需要我们为你招待这位小姐吗?公司规定上班时间不宜有闲杂人等走动。」看似面色无波的女秘书主动表示。
咦!怎么有敌意?
听出她话中带刺,赵潆青蓦地一怔,转头看了看站在夏仲夜左手边的秘书。她脸上的妆不浓,穿着正式的套装,合身的布料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
不知是刻意或是无心,衬衫的钮扣解到第三颗,只要稍一弯腰,他人便可瞧见波涛汹涌的美景,颇具诱惑力。
她在瞪她,而且是明目张胆的瞪视,好似她抢了她的男人一般。
「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事休要插手。」夏仲夜的口气显得严厉。
「可是董事长下了命令,要秘书室过滤不三不四的女人上门,请夏经理配合公司规章。」她绝不允许他身边出现威胁性的女人。
一名秘书敢如此态度强硬地杠上主管,背后定有职位不低的靠山。
但令赵潆青不解的是,夏仲夜温柔的眸心忽地一冷。「蓝若雅,你只是上头指派下来的秘书而已,这里有你开口的余地吗?」
这个秘书叫蓝若雅……嗯,怎么感觉不太寻常,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只是上司下属这么简单。
脑中转着无数的猜想,静立一旁的赵潆青借由两人古怪的互动,抽丝剥茧,探究隐而不宣的真相。
「我尽我的职责有什么不对,何况……」蓝若雅顿了下,粉色唇瓣抿得死紧。「董事长的意思你不会不清楚,他乐见其成。」
两家早已认同两人的婚事,以联姻方式壮大彼此的企业体系。是因为夏伯父说夏大哥吃软不吃硬,若是逼婚肯定不成,才要她到他身边当秘书,好日久生情完成终身大事。
她纡尊降贵地拉下身段还不是为了他,不然以她蓝家大小姐的身份,何苦屈就秘书一职,甚至有模有样的从打扮着手,她的努力他难道都没看到?
夏仲夜由鼻孔轻哼一声,拉过妻子的手,握紧。「我忘了知会你们,我已经结婚了,你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是我的新婚妻子。」
「什么?!」她身形微晃了下,露出被人痛揍一拳的难受神情。
蓝若雅眼底的憎恨和妒意利如刀锋,赵潆青怀疑此刻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八成已被捅成马蜂窝,血流如注。
但是,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双怨恨的眼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呃!等等,再仔细一瞧,和喷水池畔那双妒恨交加的丹凤眼如出一辙,她……她们……
瞬间,赵潆青背脊发凉。这两人是同一人,只是一个绾起发,一丝不苟的突显她女秘书的身份: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长及足踝的雪白丝裙,她才没认出来。
可问题来了,眼前的秘书小姐是夏仲夜的记忆,在他的梦里,她应该还活着,他才会看得见她。
而在婚礼前遇见的那名女子却已不在人世,是俗称的鬼魂,因此不论再怎么纠缠他,他还是视若无睹。
这……有点复杂了,是梦不是梦,是鬼不是鬼,为什么她会被扯入一团混乱当中,她在这个交错的梦境中又扮演什么角色?
「门在你身后,没事可以出去了。」夏仲夜明白的下逐客令,不留人闹事。
「你……」蓝若雅狠狠瞪着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女人,他的冷漠并未打消她要得到他的念头,只是更激起她的愤怒。「董事长不会应允此事,一场儿戏罢了。」
她绝不承认,他冲早是她的。
「我自己的事不需要经过其他人的同意,我爱我的妻子,所以我娶了她。」他说时显露一丝柔意,妻子柔美面容让他望得出神。
「夏仲夜你……」他竟敢无视她,将她想要的温柔给了别人。
一回眸,夏仲夜的眼神转沉。「蓝秘书,你逾矩了。」
他一声低喝不重不轻,却如同千刀万剐般打击心高气傲的蓝若雅,她骄傲的脸色忽青忽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没有蓝家的帮助,他想坐上夏氏企业总裁之位将加倍艰辛。
「出去。」他不需要她来提醒,他有个唯利是图又妄想操控他的父亲。
「你真以为自己保得住她?」她一脸除之而后快的恶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鄙夷。
夏仲夜的手握得更紧,掌心里的小手是他唯一的慰借。「那就是我的本事了,谁敢动她,我就跟谁过不去。」
织梦是他的妻、他的爱,他会拚了命保护她。
「哼!我看你能护她到几时,光是董事长那一关她就过不了,更遑论你夏家那一票凶神恶煞。」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除了她,没人应付得了他家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鲨鱼。
「蓝秘书,要我叫人把你拖出去吗?」既然她不要面子,他又何须替她担心。
蓝若雅咬切,不甘心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
临走前,她不怀好意地看了「夏太太」一眼,语带刻薄的说:「你不要以为自己赢了,那个男人对你也是虚情假意,他只在乎他自己,现在他不过是利用你来和他父亲抗衡,你充其量是一颗可悲的棋子。」
「蓝若雅……」夏仲夜脸色难看地重拍桌面。
「呵呵,我说错了吗?你和你父亲是同一种人,你们都无情的对待身边的人,不管他们为你们付出什么。」她故意踩他的痛脚,让他的心跟她一般痛。
「说完,她便以骄傲的女神姿态走出办公室,丝毫不让他看出他私下结婚一事伤她有多重。
第四章
婚礼上热闹的气氛是假的。
众多出席的亲友也是假的。
一家和乐融融的画面更是假,那是平空想像出来的欢乐景象,每一声祝福、每一个真诚的笑容,全是粉饰过的假象。
这些她早就知晓,梦的不切实际来自它的天马行空,不被人预料也无从捉摸。
可是经历过无微不至的宠爱后,很难再去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一份温柔、一份情意、一份对爱的执着,让人很容易丢了心。
赵潆青吞咽了口口水的喉咙微带涩味,她笑得好轻好轻。
夏仲夜、仲夏夜,他的名字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是一场仲夏夜之梦,纯属於精灵王的恶作剧。
而她认真了,被梦愚弄了。
「老婆,别相信那疯女人的话,她只是嫉妒你拥有我的爱,而她怎么求也求不到。」他不要的,谁也休想往他手中塞。
是呀!她拥有他的爱,在此时、在梦中,她在心酸个什么劲。「我没信她,但也不信你,瞧你瞒了我多少事,害我成了别人嫉妒的目标。」
「公平点,老婆,我们还在新婚期间,你没问,我哪记得要提,你明知我无时无刻都想扑倒你。」他故意露出垂涎的表情。
「那是我的错喽!」她轻轻一睐他。
「当然是你的错,谁教你这么秀色可餐,勾引得我连魂都飞了,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能和你黏在一块,寸步不离。」夏仲夜一说起甜死人的情话,比蜜里调油还浓稠。
「嘿!安分点,这里是你的办公室,你想让人抓到把柄向上头告状吧。」她拍开搂上腰的大手。
「我老婆不嫌弃就好,谁管那些闲杂人等,爱告状尽管去告,我还巴不得去向老头子宣布我结婚的喜讯。」他笑着亲吻妻子脸颊,眼底残留一抹冷意。
在外人面前,夏仲夜是不苟言笑的上司,他一板一眼,没有所谓灰色地带,底下人做得好是应该的,公司付优厚薪资不是用来养不事生产的米虫,所以没必要对员工和颜悦色。
可是面对挚爱的妻子,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他可以随性,尽情地表露不为人知的自我,想笑就笑,无须顾虑他人的想法。
在赵潆青看来,他便是太随心所欲的无赖,老是哄得她失去理智,一不小心丢失了心。
是的,她喜欢上他了。
就算明知道不可以,但要不对他动心太困难了,他的柔情蜜意像一张网让她无所遁逃,甘心沉沦,陪着他作一场好梦……
「要是他们突然闯进来,你想平白上演一场活春宫供人观赏?」她不信他有这么大方。
「……」夏仲夜的脸色先是一凝,继而眉头微拢,他有些不甘愿的收回想探进她衣服内的手。「我应该先锁门……」
闻言,她噗哧一笑。「色慾薰心呀!只想着做坏事,没考虑后果,要是人家破门而入……」
「谁敢……」他一张恶脸立现,好像有人胆敢擅闯,他立即放狗咬人。
「我看那位蓝秘书就很敢,你没瞧见她一副想咬死我的模样吗?」笑到无力的赵潆青搭着他的肩,笑得肩膀抖动。
一提到目中无人的蓝若雅,夏仲夜嘻笑面容为之一敛。「离她远一点,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蓝若雅被宠坏,对於想要的东西向来无所不用其极,难保她不会对织梦下毒手。
「你看我像爱自找麻烦的人吗?要不是走这一遭,我哪知道你的人缘这么差,连累我无故被恨上一回。」羽睫轻扬,她以轻松语气化开沉闷气氛。
和氏无罪,怀壁其罪,她平白地背负莫须有的原罪,只因她的「丈夫」是别人明恋的对象。
有些好笑,却也莫可奈何,出色的男人总是抢手,就算他本人无动於衷,恋花的蝶儿还是蜂拥而至。
「织梦,你别不当一回事,我不是危言耸听,她的背景不简单,你一定要防着她。」把她拉进他混乱的世界到底对不对?
望着他凝重的神色,赵潆青反以微笑表情回视他,头一次主动握起他的大手。
「不用为我担心,我有自保能力。」
这是他的梦,只要和梦有关的一切,她都能应对自如,织梦、织梦,她编织的是虚幻的梦境,虽然不一定能左右梦的内容,但是她能封住不该存在的梦魇,使其无法再惊扰梦主。
「怎么可能不忧心?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宁可为你承受外面的风风雨雨,也绝不能忍受狂风暴雨折损你一丝一毫。」他抚着她的脸,情意深深。
你的爱从何而来,为何独锺我一人?她很想问他,但是……「你要不要和我谈谈你的秘书,为什么她会成为我们婚姻中的一根芒刺?」
梦是千奇百怪,毫无道理可言,赵潆青以为自己可以如同往昔,当是一场跑马灯,跑过就没了,用不着放在心上。
可是当她发现越来越在意梦里的丈夫时,她的心就不再冷静,想知道更多。
他的爱很真,真到她无力抵抗。
但这也代表他的心底确实藏着一个他用心疼惜的人,那个愿望投射到她身上,他将现实中做不到的事转移到她身上,让她承受了他深浓的关切和爱恋。
说实在的,心里有点酸酸的,不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即使只是梦,她也不愿是个替身,弥补他未能完成的遗憾。
「这……」他欲言又止,眉宇间有着难言的挣扎。
赵潆青仰起头,大方地抱住他。「瞒着我不见得是对我好,我知道得越多就越安全,不然我怎么晓得用什么方式防范未然?」
无知才是致命的危险,什么都不说不是一种保护,而是加害。
偏偏不少人自以为是善意的隐瞒,让所爱的人不活在惊恐之中,却忘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唯有自身也知道危险的存在,才能更加小心谨慎。
看着深爱的女人,夏仲夜墨黑的眼瞳深了。「抱歉,老婆,让你无端卷入我和我父亲的纷争。」
「你父亲?」她尚未见到面的公公。
不会是一场毫无休止的豪门争斗吧!
「他为了钱娶了我母亲,两人也有过一段相当恩爱的生活,那是母亲最快乐的时光……」他用孺慕的眼光缅怀母亲的音容。
男人一旦手中有钱便不安分,夏鼎天亦不例外。
逢场作戏时有耳闻,假借应酬名义出入风月场所,包养酒女,不只一次被抓包带女人上饭店开房间,而且身边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娇媚。
一开始他还有所顾忌,矢口否认,坚持他忠於妻子的心不曾改变。
直到一枚婴儿炸弹打破所有的假象。
「外面的女人怀孕了,她上门吵要一个名分,那时我母亲才因不慎小产而身心俱乏,她这一闹让母亲一病不起……」母亲被伤得很重,不敢相信最亲密的枕边人竟然这么对她。
「那年你几岁?」这是他的心结由来吧!为母亲的遭遇抱不平。
「七、八岁左右,没多久那女人生了个儿子,她狮子大开口要求分走夏家一半财产。」说到此,夏仲夜的脸庞瞬间变得老成,彷佛三十岁的男人。
「有点异想天开吧!」有名分的二房不一定能从大房手中抢走家产,何况是养在外头的情妇。
他在笑,却笑得冷冽。「是异想天开,我父亲所有的一切是我母亲给的,她才是掌握实权的人,她没点头,谁也无法从夏家拿走半毛钱。」
事实上,夏氏企业的资金有一半是外公出钱投资,他将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转让给自己女儿,当是嫁妆。
过了几年,为了让外公在商场上助他一把,父亲又陆陆续续将一些股权送给母亲,让她在外公面前说些好话。
所以母亲掌控了大半个夏氏企业,拈花惹草的父亲根本是徒具虚名,拿不出白花花的钞票安抚外头的女人。
「可是那女人还是一直来家里闹,甚至抱着刚出生的小孩来讨奶粉钱,赶都赶不走,让人烦不胜烦。」那段期间,母亲因为对方的闹事而病情加重,最后抑郁而终。
「她和你的秘书有什么关联?」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导出前因后果。
他的目光一沉,微露冷意。「母亲死后,那女人便堂而皇之地搬进夏家,以女主人自居,蓝若雅是她看上的豪门千金,她要利用她来牵制我,免得我独占夏家的财产。」
其实她太天真了,蓝若雅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依他对她的痛恨,他最好是会乐意接受她安排的女人。
「所以她安排蓝小姐当你的秘书,是希望你们日久生情,最后步入礼堂?」她的出现是意外,打乱有心人士的布局。
夏仲夜轻拥着妻子,对她的蕙质兰心投以赞赏的一笑。「她想算计我还早得很,我比她聪明,早一步选定了人生伴侣。」
「你是因为她才决定和我结婚吗?」她不该问,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多显而易见,为了不想被掌控而先将人一军,否则以他尚轻的年纪何须早婚,一般豪门子弟都流行晚婚,没玩到一个程度不肯轻言被婚姻绑死。
他讶异。「你在胡说什么?没有人可以主宰我的情感,我爱你,才想快点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外面坏男人很多,我不能让他们抢走你。」
看他声调扬高,明显激动,赵潆青心底微闪一抹苦笑。「老公,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我会心疼。」
面容一缓,他声音低柔地凝望着爱妻。「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我。」
夏仲夜霸道的用了「不许」两字,可见笑脸下的他是个极度专制的男人。
点了点头,她将身一偎。「担心什么?我不就是你的妻子,除了你的身边还能到哪里去。」
只要他的梦不醒,她便陪伴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为止。
说来苦涩,这便是织梦者的悲哀,永远是别人梦中的「外人」,成不了主角,即使有着不甘也枉然,梦一醒,了无痕迹,被人遗忘在梦里。
不是不能爱,而是爱了不会有结果,他们只是陪着作了一场美梦,梦醒后独自伤心。
门外,被赶出办公室外的蓝若雅阴沉着脸,愤愤难平的瞪着寸厚的门板,她胸口涨满火烧的怒气,烧红了她妒意满满的眼。
那是她第一眼就相中的男人,为了他,她还去巴结庄琼珍那个贱女人,假意奉承,好让自己顺利成为他的新娘人选。
她所做的种种都只为他一人而已,为什么他看不见她的努力,反而当她是空气一般漠视?
不甘心,他怎能漠视她?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他不可以辜负她的真心,让她的爱情血淋淋的,没有好结果。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她绝不放过她,她的男人没人敢抢,谁想找死就怨不得她。
妒火焚身的蓝若雅已然失去优雅,她眼底迸出难掩恨意的火花,巴不得将心爱男人身侧的女子烧成灰烬。
「蓝秘书,你手中的咖啡快冷了,要不要换一杯?冷咖啡喝多了伤胃。」另一名五官艳丽的秘书开口提醒,话中多了不易察觉的奚落。
「不需要,冷掉的咖啡也别有一番风味。」调回妒恨的视线,她故意若无其事地啜饮苦味漫舌的咖啡。
蓝若雅太骄傲了,骄傲得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显露出一丝脆弱,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字典里找不到「失败」这两个字。
「蓝秘书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董事长及二夫人都属意你为夏家的媳妇,现在多了个女人……」她话说一半,有意挑起她内心的不安。
豪门高枝谁不想攀,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秘书还能靠什么出头,一步登天的捷径是找个富二代,从此摆脱麻雀的身份。
可惜眼前多了阻碍,还是上头钦点的名门千金,她当不了正室也无妨,起码捞个小老婆位置坐坐,近水楼台总是先得月。
何况哪个男人不偷腥,有其父必有其子,董事长年轻时风流,刚上任的经理肯定也是个多情种,他只是还没开窍而已。
周玉静也是办公室内的狠角色,她比蓝若雅早一年进入夏氏企业,她前任男友是公司的业务部主任,借由他的关系才拔得头筹,第一时间由菜鸟秘书调任经理秘书。
不过在她达到目的后,不成气候的前男友就被她甩了,她的目标更高,锁定未来的大老板,野心不小的想成为他专宠的女人。
「她不是问题,没有董事长的同意,她进不了夏家大门的。」蓝若雅握紧咖啡杯,用力的程度使手背的青筋浮动。
「可夏经理已明白表示那是他的妻子,就算董事长想出面阻止也来不及了,法律保障合法的婚姻。」周玉静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意,用来打击她的情敌。
女人心机与生俱来,端看她会不会使用。
「有张结婚证书就一定成数吗?少了门当户对和长辈的应允,你以为她成得了气候。」不消数日便被打回原形,以泪洗面。
「可我看经理似乎很喜欢他的妻子,连上个班也舍不得分开,就算董事长亲自出面恐怕也拆散不开。」父子俩不睦是公司公开的秘密,想让经理回心转意抛弃新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玉静选择暂作壁上观,怂恿别人去狗咬狗,两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她自知本身条件不够好到入主豪门,所以她要先扳倒主要敌人蓝若雅,然后小施手段博得董事长的支持,这样她要成为夏仲夜的妻子或许并非不可能。
女人嘛!只要主动投怀送抱,有哪个男人会摇头说不要?还不是两手一张抱上床。
「哼!没有拆不散这回事,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逼董事长让步罢了。」他是白费工夫了,目前公司的大权还掌控在董事长手上。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蓝若雅仍不肯认输,她相信所谓的「妻子」不过是幌子,目的是和老董事长唱反调,让他娶不成外遇的狐狸精。
精於心计的庄琼珍虽已住进夏家,并在生下一子后又生了个女儿,可是她在名分上还是未被扶正,忌惮儿子反弹的男人始终没让她入户籍。
「蓝秘书真有自信,一点也不担心人家母凭子贵。毕竟董事长老了,到了含贻弄孙的年纪,白白胖胖的小金孙往前一送,还怕他不张嘴笑呵呵。」这也是她所在意的,以防万一。
「母凭子贵……」原本妒恨交加的双眼更为阴郁,牙龈咬得死紧,几乎尝到血味。
「新婚燕尔,打得火热,两人关在办公室里真能办公吗?肯定是耳鬓厮磨,热情如火,打算弄个小生命来开心开心。」她极力扇风点火。
一想到独处的两个人,再加上周玉静不断地描述办公室内的情景,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蓝若雅当下怒火冲天,啪地断了理智。
「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谁敢让我伤心,我就让他们更痛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愤然起身,作势要推开紧闭的门板,但转念一想,若是瞧见里面的人衣衫不整的相拥,恐怕第一个受不了的人会是她自己。
而她不保证能控制得了自己,说不定一怒之下出手伤人,让所爱的男人更为不齿,对她的形象扣分,再也得不到他的心。
为今之计只好找夏伯父了,他若想继续掌权就得和她合作,否则谁也讨不到好处。心念一起,蓝若雅咽下满腹怒火,三寸高跟鞋转了个方向,坐上了电梯,直上顶楼。
说实在的,她没大闹一场,想看好戏的周玉静颇为失望,她拿文件走到蓝若雅的座位前,像是闲来无事般动动滑鼠,轻点了两下。
「你在做什么?」
出声喝止她的是业务部副理周上锦,他也是周玉静的堂哥,但两人向来不亲。
她惊跳起来,差点推倒笔筒。「没……没什么,我在看看她『福华』的资料处理好了没,明天就要签约了,怕来不及补全。」
「是这样吗?」他一脸正直,看着她的眼神隐含一丝责备。
他看得出她在说谎,可是若与公事无关,他不想介入两个女人的战争。
「当……当然,我还会骗自家人不成。」她因心虚而结巴,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上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你做得对,看在堂兄妹的情分上给你一个忠告,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求来的也留不住。」
「堂哥,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一向本本分分地做事,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烦呐!人往高处爬有什么不对?干么一副捉到她做坏事的模样!
「别把别人当成了傻瓜,以为人家都不晓得你做了什么,别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要不是大家是亲戚,他会冷眼旁观,看她自取灭亡。
周上锦和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堂妹不同,他是脚踏实地的人,即使和夏仲夜是高中同学,他也未凭借同窗交情而走后门,一步一步凭实力爬到今日的职位。
「好啦!拜托不要在我耳边说教了,我保证会规规矩矩地做好工作,不让周家蒙羞。」等有朝一日她飞上枝头做凤凰,换他看她脸色了。
见她没有反省的意思,只有不耐烦,他忍不住动了怒。「你刚才和蓝秘书说的一番话就是兴风作浪,不论经理想娶谁都与你无关,别有多余想法,我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一说完,他关上蓝若雅未关机的电脑,又检查桌上的公文未被动过才转身离开。
周上锦此举不信任的举动让怀抱豪门梦的堂妹气得牙痒痒,她气呼呼地走回座位坐下,对着电脑萤幕啪啪地打下几行字,再快速地送出。
谁说她一辈子只能当个没没无闻的小秘书,只要略施手段,她也能成为人人称羡的贵妇。
当周玉静生着闷气,不甘心一生平凡时,另一头的蓝若雅走进豪奢的董事长办公室,她在里头待了很久很久,没人知道她和夏鼎天达成什么协议。
待她一出来后嘴角扬起,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般,喜不自胜地笑得得意。
第五章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不许乱跑,我去开个车马上过来。」
午休时间,夏仲夜领着娇妻坐着电梯来到公司一楼大厅。
其实平常他不会大费工夫外出觅食,都是在四楼员工餐厅解决吃饭问题,但妻子来陪班,总是忍不住想带她到高档餐厅大快朵颐。
只不过近日由於地下停车场进行大规模的工程整修,员工车辆暂时不准停放,主管级的他也把车子停得老远。
不舍得她陪着在大太阳底下受罪,体贴的夏仲夜便只身前往三条街外的停车位取车,让她坐在沙发上吹冷气等他。
但是他们的动向早被大厅的柜台小姐透露给曾经送她一只LV包包的蓝若雅。
很快的,麻烦找上门。
「开出你的价码。」
嗄?谁在说话。
等得昏昏欲睡的赵潆青微掀开眼缝,四下看了看,一边捂着嘴打哈欠。
「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他,说出个数字。」她越快离开她的视线越好,她没多少耐心和她周旋。
「多少钱?」哈欠打了一半,她凝目瞧着居高临下,用鼻孔瞪人的蓝秘书。
「买你的骄傲,买你的自尊,买你远离我的男人。」蓝若雅把话说白了,毫不犹豫地取出支票本。
她听懂了,但是……「你认为我老公值多少,你买不买得起?」
老掉牙的招数还在用,她从不看一播就是两、三百集的乡土连续剧吗?上头可是传授了不少让元配退让的狠招,令她受用无穷。
「价值?你当他是货品不成,还标上价钱。」这女人配不上他,肤浅得可笑。
扬扬唇,赵潆青笑了。「既然不是货物自然禁止转售,你不晓得陈列在架上的商品也有非卖品吗?」
是她先给人标上价格,还反过来怒喝别人将人当买卖,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少耍嘴皮子,给你钱是让你有台阶下,别不识好歹,自寻秽气。」她肯给她钱就该感激涕零了,至少她愿意跟她好好谈。
蓝若雅的姿态很高,活似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大老婆,大方地放小三一马,要对方懂得感恩,钱拿了就走,别再侵犯她的领地。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若是你认为人可以标价,为何要找上我呢?直接砸大钱买下你要的男人,让他如同傀儡地跟你走。」她羞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将人标价的行为太不可取。
细长的眼儿眯起,流露出傲慢。「你是不打算听我好言相劝喽?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千金小姐的骄气!她在心里叹息。「是灌水泥沉屍海底,或是找人强暴我,强行拍下照片,以此做为威胁?」这女人不聪明,真的不聪明。
从她经手的刑事案件,可知真正可怕的是闷不吭声的人,表面不做任何反应,私底下计划周详地进行报复,即使东窗事发后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而这位蓝小姐迫不及待、没有思虑周全便找上门,哪天自己真有意外发生,她首当其冲是第一号嫌疑犯。
「你……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真要让我横了心,你铁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敢用无所谓的口气嘲笑她,真当自己坐稳了夏家媳妇的大位吗?
似听见她的心语,赵潆青把发丝撩向耳后,道出内心想法,「我从不指望夏家媳妇的位置,亦无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嫁给一个叫夏仲夜的男人罢了,他爱我,要我成为他的妻子。」
她一听,端妍的容颜似在喷火。「谁说他爱你?他不过拿你当棋子利用,你不要顺着竿子往上爬,把他的话当真,你永远也进不了夏家大门!」
看着眼前不受影响的女人,怒不可遏的蓝若雅难掩对她的痛恨,手中的支票本因怒意捏得发皱,纸张上面甚至留下指甲的刮痕。
她很生气有人竟敢和她作对,一点也不把她的恐吓当一回事,反过来拿她最在意的事戳她痛处。
「可是抱歉得很,我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夏太太。」赵潆青手一挥,原本光洁的手指上多了刺目的戒指。
不是很大,小小的一枚,造型典雅而不浮夸,戒台镶着淡蓝色的猫眼石,是她偏爱的宝石种类。
「还有,你也该检讨自身,为什么他宁可选我当棋子也不要你,你性格上必定有令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他才舍你就我。」
「你胡说什么?根本不是我的问题!那是夏大哥和他父亲呕气,故意不接受我的感情,其实他心里一直有我。」蓝若雅气得大喊,以此自欺。
偏过头,赵潆青面露不解。「那你明知他们父子有嫌隙,为何还偏向他父亲那一边,岂不是把他推得更远,更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和自己痛恨的人站在同一方,任谁也不会多生好感吧!她到底在想什么?把自己往绝路推,简单明了的道理居然想不通。
赵潆青是同情她的,蓝若雅一生过得太平顺,始终不明白爱是不能强求的,就是这股执念,让她连做了鬼都不肯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
其实,该放手时就要放手,紧捉不放不是明智的选择,人生有许多不得不的无奈,得学会接受。
她常以此警惕自己,勿太看重梦里的一切,因此她对夏仲夜虽动了心,但不致迷失自我,到了该分别的一刻,她还是会忍痛放开。
这是织梦者的身不由己,很多事他们也掌控不了,譬如:爱情。
「我……」蓝若雅说不出她曾经勇敢示爱,但是得到的回应是……你无法令我心动,我对你没有感觉。
好一句残忍的话,打得她痛苦难当。
赵潆青叹了口气。「与其劝退我,不如对他下手,只要他真心喜欢你,我会退出。」
「噫!你说你会……退让?」一脸难以置信。
她点头。「男人的心若不在我身上,要他何用,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放掉一棵树,拥有整片森林,谁要做悲剧女主角。」
合则来,不合则散。她的爱情观很简单,只要不是劈腿,或是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相爱一回都是缘分,何必为缘尽了而苦苦相逼。
「你说得倒轻松,因为被放开的人不是你,你才满嘴道理……」突地,像是领悟到什么,扬着火苗的瞳眸一沉。「好呀!你这女人未免太阴险了,居然想用几句话诱我放弃。」
钻着牛角尖的蓝若雅听不进劝告,把别人的好意当成城府过深,偏执地相信自己才是对的,其他人全是撒旦派来阻碍她得到爱情的魔鬼。
额侧发疼的赵潆青很想跟她说一句:小姐,你有被害妄想症,赶快去接受治疗吧。「花不开,鸟不叫,怪罪狗屎太臭。」
欲加之罪。
「什么鸟、什么花?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再说一遍,要嘛你乖乖地收下支票,远走他乡,再也不要和我的男人纠缠不清。反之,你得小心点,否则天灾人祸无可避免。」必要时,她不介意祭出非常手段。
「威胁是有罪的。」法律明文规定。
她阴阴地笑道:「想吓唬谁?让一个人从地球表面离奇消失的方法有上千种,你要是不照我的话做,我会……」
蓝若雅把爱情看得太重,近乎病态。
「你会怎样?」
不带温度的男音从身后传来,低沉的冷嗓透着一丝怒意。
「我会让她好看……呃!夏大……经理,你几时来的?」蓝若雅眸光一缩,显得怯弱。
在心仪的男人面前,她的嚣张跋扈顿时一扫而空,只剩下一脸爱慕和小女人的娇羞,期盼能得到注目。
「在你对我妻子大呼小叫的时候。」夏仲夜眼神冷漠,双手环胸冷视。
「她不算你的妻子,董事长没承认她……」一听到敏感字眼,她锋利的猫爪马上藏不住。
「嗯?你说什么?」他声一沉,隐含某种严厉。
「我……我……」她抬眸看了一眼,满心不悦的改口,「我是跟她闹着玩,开开玩笑而已。」她眼睛一瞄柜台,这才发现她的眼线林珠花并不在位置上,换了另一位小姐暂代职务。
该死的林珠花,要她帮她把风,结果她还是只顾着自己的吃饭问题,很好,等她坐上夏太太的位置,绝对让她丢了饭碗。
夏仲夜走向妻子,低头就是一吻,轻搂她入怀。「这种玩笑不好笑,希望不要让我听见第二次。」
看着他面对那女人时倏地转柔的双眸,蓝若雅心底就好恨。「我不说,自然有人开口,董事长不会承认你自作主张的……婚事。」
她本想说儿戏,但是两道厉光一扫,她咬了咬唇,硬是改口。
「我想娶谁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更没你置评的余地。」他们想逼他就范?门都没有。
「你……」她忍住气,不让自己因他刻意的划清界线而气得落泪。「她配不上你。」
夏仲夜用可笑的神情斜睨。「我要什么样的女人自己会不清楚吗?配不配只是借口,一旦爱上了,再大的距离也跳得过去。」
「你……你不要委屈自己,还有比她更好的女人……」等着爱你。
蓝若雅急切地上前一步,但是他明显地回避,他不看她,只用长指理理妻子乱掉的发丝。见状的她痛心地缓下脚步。
但是夏仲夜一句话更伤人,攻得她遍体鳞伤。
「你只是无法接受我不爱你的事实。」以前不爱,现在不爱,未来也不爱。
「我……我不是……」他爱她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要我再说几遍都可以,你不能让我心动,看到你,我的心波澜不起。」她很美,美得像一幅画,但是空洞乏味,缺少灵慧。
「那她呢?她就能让你心动?」蓝若雅怨怼地吼着。
说到妻子,目光一柔的夏仲夜深情表示,「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的心被注入了生命,我的双眼只想看着她,她让我的世界亮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她喃喃自语,逃避自己不想听的事实。
「我爱她,千真万确,若是你再找她麻烦,就别怪我不顾两家多年的交情,报警处理。」他管不了她就让法律来管。
「你要报警?」她倒抽了口气,惊愕地睁大眼。
不过是小事一件,他竟然小题大做,为了认识不久的女人对她撂下重话,无视蓝家颜面?
「难道要等到我妻子受到伤害才来后悔莫及吗?莫晓彤的事我不会让我的妻子经历。」莫晓彤是他大学学妹,大学一毕业就到夏氏上班,大家都说她是追他而来的,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蓝若雅竟因对方常假借公务之便接近他而不满,警告未果,索性让她再也接近不了他。
「你……你怎么知道……」她突然畏缩了,说起话来小心翼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不揭穿,只是不想让莫晓彤心里更难受,好歹她是他学妹,又是因为他无辜受累。
如果她以为那场将她撞成残废的车祸是个意外,那就当它是意外,因为她既报复不了已经找人出面顶罪的蓝若雅,还可能因此对这个世界更悲观。
事故发生后,他已经尽己所能为她向公司争取到高额的抚恤金,听说她一直积极做复健,目前已经能够用助行器走路。
所以他怎么可能喜欢心肠恶毒的蓝若雅,难保有一天他们因小事而吵架,她一发起狠下毒,他十条命也不够她玩。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拉着我要到哪去,到底在赶什么……」
反常的,一顿饭下来夏仲夜始终板着一张脸,一看她吃饱二话不说从座位上拉起她,大掌有些用力地握紧妻子的柔荑,使劲地拖着,好像没瞧见短腿者的吃力。
可在她气喘吁吁喊跟不上时,他又有意无意地慢下脚步,让她稍作喘息。
只是,他还是一言不发,两唇抿得死紧地买完单走出餐厅。
「仲夜,你在生气吗?是谁惹得你不快。」瞧他扁着嘴的样子真像使性子的孩子,让人不觉莞尔。
他哼了一声。
「老公,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吗?」看他的表情,八成与她有关。
采怀柔方式的赵潆青语气轻柔,勉强换来他另一声重哼,表示她猜中了。
「你是在怪我没听你的话离蓝秘书远一点吗?这点我可要申诉了,她挡在我面前,劈哩啪啦说上一堆话,我要等你把车开来呀!不能走开。」她说得合情合理,断无怪罪之理。
「哼!」他昂起鼻,从眼角余光睨了她一眼。
又哼?他想要她一个头猜到两个大不成。「还是你真当我是棋子,娶我只是因为我好利用。」
赵潆青只是把可疑的话抓出来,总有一句是他摆臭脸的刺。
谁知好死不死的踩到他最在意的那一句,平时柔情似水的男人当场翻脸,表情凶狠得像要杀人,狠狠地瞪着她。
「你说什么?最好再给我说一遍,谁是棋子来着,谁又利用你!」她胆敢诬蔑他一片真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嗯哼,声音有点大了,火气不小嘛!「等会把我耳朵震聋了,就听不见你说我爱你了。」
「你……」他很想骂人,大声吼一吼,可是一瞧见妻子平静得过头的微笑,他忽地心底发毛。「我小声一点不就得了。」
明明理亏的人是她,为什么低声下气的人是他?夏仲夜有些不平衡,埋怨妻子对他的爱不若他爱她的多。
见他声量减低,她满意地点点头。「夫妻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独自生着闷气不沟通,我哪晓得你在气我什么?不少失和的婚姻来自不肯用话说明白。」
他一听,表情急了。「我们不会失和,而且我也不会有停止爱你的一天。」
害怕失去妻子,他反身抱住她,说着安慰自己的话。
「相爱容易相处难,你再爱我也有斗气的时候,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能事事知晓他在想什么。
夏仲夜突地化身怨夫的控诉,「你要把我让给别人。」
「我哪有让夫……」灵光一闪,她恍悟地勾起唇。「夏仲夜,你这双耳朵该掏一掏了,断章取义地只听一半,真要气死了也活该。」
「我明明听见你说要退让,还说放掉一棵树不如拥有一片树林,是人皆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赵潆青好笑又好气地踮起脚尖,朝他耳朵一拧。「大笨猪,我是假设你若不爱我,那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又有何用!你痛苦,我难过,何苦来哉。」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不会背叛她,忠贞不二是对婚姻最起码的尊重,如果爱对方就不会忍心伤害她。
世事没有绝对。她很想这么告诉他,却也动容他发自内心的情意,即使这只是梦。「我的意思是感情是双向的,光是一方苦苦追寻是不够的,放手路更宽,如果爱消失了,再勉强也没用。」
「相信我,我对你的爱只有越来越深,我很确定你是我唯一的伴侣。」他立刻宣誓忠诚,眼底的恼怒慢慢消退。
他对她的确是一见锺情,但随着相处,他发现她的内在更吸引人,她理智而感性、成熟却不世故,他甚至觉得她不像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她睿智聪慧得过分。
赵潆青笑得好温柔,轻轻吻上他的喉结。「你听到的话是我用来劝蓝秘书,她对你的执念太深,我希望她能看开,另寻适合她的良缘。」
闻言,他眉头的皱折松开又拢起。「老婆,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从未交往过。」
担心妻子误会,夏仲夜表情慎重地解释,就怕她想岔了,心里难受。
「看得出来,要是你跟她有什么,她不可能只拿出支票要我离开你……」恐怕早就歇斯底里了,以更偏激的手法对付她。
没等赵潆青说完,身旁的男人又急又气。
「什么,她要你离开我!」
轰!打雷了,隆隆作响。
「老公,你肺活量不错嘛!要不要参加大声公比赛?」
听着妻子的调侃,夏仲夜微腼地红了耳根。「以后不管她说什么都别听,一堆没营养的垃圾。」
「我是没听呀!不然我早收下她的支票。」随便她填的数字,真教人心动。
「老婆……」她居然露出惋惜。
夏仲夜咬牙切齿地发出警告,不许妻子将他廉价出售。
「不过她也挺可怜的,到死都念念不忘……」警觉说漏嘴,她眼神一飘,转移话题,「老公,是不是你到处乱放电,不小心电到痴情的蓝秘书?」
蓝若雅确有其人,并非平空而出,但她已是一抹幽魂。
思及此,赵潆青忽生不安。被她困住的女鬼不知脱身了没?如果又闯进已然平静的梦境中,不晓得将掀起多大的风波。
「瞎说什么!我和蓝若雅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打小就认识了……」他朝她额头赏记爆栗,但又怕她疼,指关节叩得轻,像是怜抚。
说起来算是邻居,互有往来但不热络,偶尔碰到面点头示意而已,谈不上多深的好交情。
尤其在母亲过世以后,家里多了那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他一天也待不住,一满十八岁便搬出家里,住进外公为他买的房子。
一直到今天,他回家的次数寥寥可数,更没机会和邻家小妹碰面,她会爱上他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老婆,千万别在我面前再提到这号人物,她足足缠了我三年之久。」想想都心颤,他被她缠得几乎快喘不过气。
三年……她轻吁了一口气,佩服蓝小姐的毅力惊人。「可是,她现在是你重要的秘书,你们一天最少相处八个小时以上,你不想见到她都不成。」
他翻了翻白眼,苦笑。「老婆,你在幸灾乐祸。」
「啊!原来我不小心笑出声让你听见了呀!」她故作惊讶,眼睛眨呀眨。
想生气的夏仲夜看到妻子调皮的模样,忍不住也笑了。「可恶,我这辈子就栽在你这妖精手中。」他轻点她可爱俏鼻。「不过我心甘情愿。那为了绑住我最心爱的妖精,有件我们一直忘了的事得办一办。」
「什么事?」不可能是结婚登记吧!如果是,那这个梦也太……现实了一点。
「这件事。」他笑着揭晓。
一阵白雾退去,眼前是一条精品街,夏仲夜不曾放开牵着妻子的手,走进一间布置雅致的珠宝店。
「仲夜你……你要买珠宝送我?」在他的梦里,今天是什么日子?七夕、西洋情人节,还是他们已经要过结婚周年?梦里的时间不能以常理推算,而送礼总有个名目,赵潆青胡乱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