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朝臣终忍不住好奇,探头望向殿外。
却不知瞧见什么,忽一副不可置信、目呲欲裂般可怖表情。
众人见状,亦不由循着他颤巍巍指向某处的手指齐望去,却见目之所及处,密密麻麻的黑甲兵,不知何时悍然立于殿外。
而那人手指所指,赫然便是众臣方才上朝时通过的汉白玉石桥。
桥下,是平静如初的御河。
桥上,则站着一个少年一个满身素缟,发以白布束之,面若金纸、俨然一副久病难治般枯槁模样的少年。
背负长弓,腰佩双剑。
因以麻绳缚肩拖拽重物,右肩渗出的血迹,渐染红了他身上素衣。
他却似毫无察觉,只表情木然地、拖着身后那具沉重的金丝楠木棺,一步,一顿,尘土飞扬,直至停棺于桥心最高处。
“九、九殿下”
“他不是应当在太极殿外请罪”
“那棺木中装的又是谁”
“难道,是九殿下敲的登闻鼓”
殿中众臣议论不休,多面露茫然惶惑之意。
连魏晟亦不由地心生畏怖,莫名头皮发紧,忍不住频频向龙椅之上的父亲投以目光。
魏峥却始终静坐着,沉凝出神,不发一语。
仿佛早已预料到今日,早已预料到此景
他的亲生子啊。
这是他一生唯一钟爱的女子,甘忍千难万苦,为他诞下的独子。
他曾如珠如宝养在身侧,以全副心血浇灌、愿他有一日长成乔木,荫蔽世人的爱子。
阿毗,过来。来,坐在爹的肩膀上。
看,这大好河山战乱将止,吾之子民,治下百姓,终得不再颠沛流离。有瓦遮头,有食果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日你若为君,亦可得乎
爹是一国之君,万民之父,许多事身不由己。但你要记得你要记得阿毗,在爹的心里,只有你,是爹的儿子,只有你娘,是爹的妻子。
爱子,教之以义方,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爹会把一身所有本领尽教于你,只盼有一日,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终有一日,爹亦会老去,有心无力。到那时,护我大魏江山,春秋永继的便是你只有你。
阿毗,你定能做到,是抑不是
那时的答案,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不清。
今日,他们父子之间,却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魏峥脸上神情,忽有一瞬怔然。
可也终究只有一瞬怔然而已。
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早已下定的杀心,早已想好的决断不会改变。
他的目光,定定望向魏弃所在的方向。
是爱子,亦是逆子。
失了一个儿子,还有万民为子。
孰轻,孰重
他其实,早就做了选择。
殿外,忽有笛声渐起。如泣如悲,幽然如诉。
魏弃却似充耳不闻,依旧低着头,嘴唇翕动,不断喃喃自语着什么。手指轻抚着身前棺木。
只可惜,除了他除了棺木中躺着的那人,这世上,再没有第三人能听清他此刻说的话了。
“起阵”
以笛音为号,黑甲兵中,猛然传来一声高呼。
顷刻之间,刀斧兵外,凡列阵者,手指皆以铁甲指套包裹,手执金丝、布下地网天罗。
细看去,那金蚕丝较之从前,更加粗数倍不止,本已是吹毛断发般触之即见血的天然利刃,此时此刻,蚕丝层层缠绕,纵是铁甲,亦瞬间便见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