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第九章

离城约五里处,名塘已驾着一辆空马车等候。

楼永夜抱她下马后道,「你坐车,让名塘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为什么他不跟她一起走?

「我有点事要处理,待会就会过去府上。」

「什么事这么紧急?」对於他的忽然离开,不祥预感又浮上。

「我晚点再告诉你。」

「好吧……」陆纷纷忽然觉得他好神秘,好多事都不能告诉她,还是因为他无法与她交心,才处处对她隐瞒?

见她面色忽然落寞,楼永夜连忙道,「别胡思乱想,我最晚傍晚前就会过去。」

他要将陈述龄等人引开,找机会灭了这心腹大患。

「你一定……」会过来吗?

「爷!」名塘忽地出声警示打断了陆纷纷的不安提问,抓起车座上的剑,纵身跃来两人身边,将其中一把扔给楼永夜。

「该死!」楼永夜暗咒一声,将陆纷纷挡在身后。

陆纷纷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数道黑影自一旁的树林窜出,手上似乎拿着利器,在阳光下闪动银光,朝他们挥舞过来。

她吓得小脸发白,不知该如何是好,护着她的两人抽出利剑,丢掉剑鞘,迎上袭击的杀手。

陈述龄让他带来的杀手迎战两人,自己则双手抱胸,矗立一旁观看。

这两人曾杀掉他的两名师弟,实力不容小觑,故他冷眼旁观,试图找出破绽。

犀利的眸忽地盯上了被两人所保护的陆纷纷,面色随之一变。

果然是被他们救走了!陈述龄恨恨的咬牙。

浓烈的杀气连毫无武功的陆纷纷也察觉到了,她惊恐的朝凌厉视线望去,与陈述龄打照面时:心里打了个突。

这个人……好眼熟……

胸口忽然像被大石狠狠撞击。

她想起这个人了。

他就是绑架她的那个人!

陈述龄这次带来的人实力一般,根本不是楼永夜等人的对手,但因为还要保护陆纷纷免受伤害,故仍是困战了好一会时间,才让众人躺下。

「陈述龄!」楼永夜的长剑指向咬牙思考下一步的陈述龄,「过来,我跟你单挑!」

陈述龄早料到这些饭桶属下打不赢楼永夜等人,但没想到实力悬殊到这种垃步,这全因楼永夜身边那个艳若桃花的小跟班帮忙的关系,若只是楼永夜一人,他相信可以支撑到找到武功弱点为止。

这跟班打哪出现的,他怎么没发现?

明明外型美艳又瘦弱,要不是有副宽肩,他还真会以为是个女人。孰知外型虽羸弱,但武功可不差,说不定光是他一个人,就可与他抗衡!

陈述龄恨恨的喊,「你害死我全家,光你一命不够抵偿!」

「陈知县罪不致死,是他心虚、自知无颜见江东父老,才举家自尽。他虽贪污做错事,但他的羞耻心仍让我佩服。」

「你胡扯!」陈述龄愤怒上前,「明明是你逼死我父亲、我的家人,我要你在黄泉底下向我父亲叩头谢罪!」

「你真是是非分不清!」楼永夜懒得再多说。

「是他!」陆纷纷扯住楼永夜背后的衣裳,颤声道,「是他绑架我的!」

这个人似乎跟「吴公子」有着深仇大恨,难道是因为这样,他才绑架她的吗?陆纷纷不由得如此猜测。

「对!就是我绑架你的,我要拿你当威胁楼永夜的筹码,谁知这家伙好大的本事,竟有办法从破庙中将你救走!」陈述龄咬牙切齿。

「楼永夜?」陆纷纷不解的眨眼。

「楼永夜就是我,我晚点再跟你说。」楼永夜低声道。

陆纷纷更是糊涂了。

他是「楼永夜」,那「吴岳」呢?难道「吴岳」不是他的本名?还是说这个坏人弄错他的本名?

陆纷纷一头雾水,但她还记得一件事——

「你胡说八道,吴公……楼公子不是从破庙救走我的,他是从小屋救走我的,他还杀了你的同伙!你、你是匪徒、是恶人!」

「什么小屋?我一开始就把你绑在附近的破庙,而且这项行动只有我一人,没有其他同伙,因为我当时的同伙都被他们两个杀了!」陈述龄愤恨的目光狠瞪「杀人凶手」!

那两名同伙是他的师弟,一起练武多年,晓得他要为父报仇,自愿加入,谁知竟然死得那么凄惨,其中一个还七孔流血而亡!

他现在不只要为家人报仇,还要为他的师弟们报仇!

「废话少说!」楼永夜厉声制止两人的交谈,提剑迎上,「你就亲自去问问你父亲,他自尽时,心里在想什么吧!」

眼前刀光剑影闪烁,铁器相触的铿锵声更让陆纷纷吓得全身抖颤。

名塘将她护在一旁,避免受到波及,目不转睛盯紧战况的他虽对主子的武功有极高的把握,但陈述龄是个曾使出偷袭、绑架奸计的小人,他还是得防着,成为主子背后的眼,预防遭受偷袭。

「那个请问……」

听到陆纷纷的切切询问,名塘面露不耐的啧了声,转过头来。

他的敌视让陆纷纷十分不舒服,她觉得她好像是腐烂的物品,不只碍眼,还发着臭。

「吴……楼公子,不会有事吧?」她瞧见他似乎受了点伤,但他们的打斗的动作太快,她几乎看不清楚。

「哼,当然不会有事。」

名塘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陆纷纷多少安下点心。

「吴……他是吴公子还是楼公子?」

「主子姓楼。」

「那他为何告诉我他姓吴?」

「自然是防人之心。」名塘毫不在意她是否会受伤的直言。

「防人……防我吗?」

「当然!」

「为什么?我又不会害他,而且我是救了他的人呀!」陆纷纷不满的嚷。

「那又如何,谁知你安什么心。」

陆纷纷傻眼,他过於浓重的敌意,让她很是不知所措。

忽然,她看见楼永夜因为手臂被划了一刀而动作稍微冲缓,她不由得紧张的尖叫了声。

「闭嘴!别害主子分心!」名塘低斥。

「但他受伤了……」陆纷纷怯懦的嗫嚅。

「那一点伤,小事。」

受了伤还叫小事?陆纷纷不晓得这仆人心里怎么想的。

「你要去帮他啊!你不是他的仆人吗?」她推他。

「主子承诺一对一,我就不该插手。」他烦躁的甩开她的手。

「但是……」

「那是他跟主子的恩怨,外人别多管闲事!」

一句「外人」,让陆纷纷倏地住口。

「你为什么讨厌我?」她不解。

名塘斜睨她一眼。

「我不认识你,应该没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吧?」

「我不是讨厌你,是看不起你!」他毫不掩饰嫌恶之意。

「为什么?」看不起?好大的指控。

「一个对男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是要教人如何看得起?」他轻蔑的冷哼。

一阵寒意上身,她下意识拉紧裘衣。

他会晓得这事,是楼永夜告诉他的吗?

楼公子也是这么想她的吗?

「他……那个人刚才说什么他将我放在破庙,没有其他同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她殷殷想得到个答案。

「我不便说明。」

「为何?」虽然名塘的语气极其不耐,她还是铁了心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少烦我!」

一抹红光入眼,她惊愕瞪视,以为又是楼永夜哪受了伤,还好是陈述龄被打倒在地,而她所看见的红光,是从他胸口汩汩涌出的鲜血。

「我本想饶你一命,但你屡屡偷袭,欲置我於死地,我不得不下手让你们一家团聚。」楼永夜手上的刀子正要挥下,陆纷纷立刻推开名塘向前。

「等等!」她大喊。

「纷纷?」楼永夜纳闷转头。

「你……」陆纷纷走上前来,颤抖望着脸色灰白,已离死期不远的陈述龄。「你在小屋当真没有同伙?」

「哼……」即使死期将近,陈述龄仍力持最后的尊严,满脸轻蔑,「你看到了谁?大胡子、俊美少年、还是……咳……任何一个人?那或许都是……楼永夜假扮的,他……他会易容术……」陈述龄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陡地剧颤,没一会就无了声息。

「呀!」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死人,尤其陈述龄因死不瞑目,双眸瞪得老大,陆纷纷被那死后仍充满怨恨的可怕目光吓得转过头去,双手捂脸。

「没事了。」楼永夜轻轻将害怕的她搂入怀中。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陆纷纷抬起恐惧的小脸问。

「我算是他的仇家。」楼永夜低叹了口气。

若陈述龄不苦苦相逼,千方百计欲置他於死地,又挟持陆纷纷意图威胁,池实在想替陈家留个后。

一切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吧。

「仇家?」陆纷纷自掌心抬起头来。

「我们回去吧,一切在见到你父母时,自然会解释分明。」

☆☆☆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呀!」玉珠踉踉跄跄的跑进主屋内室,正亲自伺候妻子喝药的陆金广吃惊的起身。

「你说什么?」吴氏费力起身,「小姐回来了?」

「是啊!」玉珠点头,「跟那个……那个男人回来了。」

「那个野男人!」陆金广愤怒的大吼。「他们人在哪?」

「他们……」

「爹、娘!」陆纷纷跨过门坎,朝着父母直奔而来。「不孝女回来了。」

「还知道自己不孝!」陆金广又气又急的眼泪浮在眼眶,「竟敢作出私逃的丑事,这教我们以后怎么做人?」

「爹!」陆纷纷不管父亲的怒气,直接扑入宽大的怀里,「您别生气,女儿回来了!」

「你……」这女儿真是生来克他的,这样一个撒娇,竟让他一时之间忘了怎么骂人了。

「快过来给娘看看!」吴氏招手。

陆纷纷立刻放开父亲,来到母亲床前。

「娘,您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陆纷纷握着母亲的手心疼的问。

「还不是担心你担心到病倒了!」陆金广生气的说。

「娘,是女儿不孝,女儿……」她咬唇愧疚的低下头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激动掉泪的吴氏轻拍女儿的手,「是娘不好,明知你不喜欢许举人,还硬要你嫁,娘根本是重蹈你外婆的覆辙,打着为你好的旗帜,硬要你听话,是娘不对。」

一旁的陆金广闻言,脸色大变,心头有无限怒气无处发,干脆发在随后进来的男人身上。

「臭小子,敢诱拐我女儿,我非把你揪上官府不可!」陆金广说着,大手就要提上楼永夜的领子。

「爹,不要!」陆纷纷急慌慌的奔来阻止,扑通一声,双膝落地。「女儿已经跟了他,你若揪他入官府,万一有什么不测,女儿就要成寡妇了!」

陆金广闻言一时头昏,一旁的玉珠连忙将他扶着。

楼永夜拱手一揖,「岳丈……」

「别叫我岳丈!」陆金广横眉竖目,「我可没承认你。」

「在下只想询问,若要迎娶令嫒,需要什么条件?」

「我只要个官,就算县令也行!怎么,你该不会想现在奋发图强,用功读书,去求取功名吧?我看你费个十年、二十年,读到白发苍苍,看混不混得到一个秀才!」陆金广丝毫不掩轻视。

「若只是这样的简单要求,那好办。」相较於陆金广的一脸轻蔑,楼永夜可是老神在在,像是成竹在胸。

瞧这小子口气狂妄的!陆金广嘴角不屑往下。

「什么好办,你是要我女儿等几年才能等到你功成名就来迎娶……」忽然一块圆形的物品挡住了他的视线。「别挡着我……」才挥走,那东西又挡在前头,「就叫你别……」

「请陆老爷仔细看上头的文字。」

陆金广不情不愿的将挡他视线的物品一把抢过,眯起老花眼仔细观看。

那是一块象牙腰牌,椭圆形状,上有圆孔,系着结带,圆孔周围绕有云纹,下有浮雕锦雉,背面则刻有「监察御史」四个大篆。

「监察御史。」陆金广不耐的随意翻了翻,「什么东……监察御史?」他凛然瞠目。「这……这腰牌谁的?」

「不巧正是在下的。」楼永夜不卑不亢道。

「见到监察御史,还不下跪?」一旁的名塘面露不悦道。

「原来……原来是监察御史……」陆金广的气焰顿时收起,舌头抖得难以成语,「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这就给您跪了……」

「陆老爷请勿多礼。」楼永夜单手撑住陆老爷庞大的身躯,「前阵子下官过劫,有幸得令嫒相救,方能保住一条小命,说来,陆老爷一家可是在下的大恩人!」

「别……别这么说……」陆老爷肥肉抖动的脸庞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这监察御史或许不是什么一品大官,却拥有审判、弹劾官员的各项整肃权力,其奏章可直达御前,他人不得拆视的哪!

「原来他是监察御史!」吴氏讶异的扯扯怔愣中的陆纷纷,「这事你早说,就不用私奔啦!」

「呃……」陆纷纷转过头来,一脸茫然。

「该不会你也不知情?」吴氏诧异的问。

她摇摇头,「我也是这会才知情。」

她回答时,眼一直望着他。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