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孩子,你又错了。假如我是七星堡主,而七星堡主是我的话,其结果一定也将相同!”
“这怎么说?”
“那就是说,”和尚又喝了一口酒道:“在七星堡主而言,他能做多少,他便做了多少,而我,受了不能输给他且要比他做得更好的刺激,我便发挥了自己也不明白的潜在力量。假如由我先出手,我因没有榜样在先,无从比较,此时,我所表现出来的,凭良心说一句,我最多也只能做到七星堡主那样。同样的,因为我已跑了六十里,再由七星堡主来跑,他因着和我相同的理由,可以想见,他也将会做得更为出色!这是简浅的道理,前面说过,潜在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有的!”
“大和尚,你太谦虚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和尚正色道:“如你不相信,和尚还可以举出一个例子来。”
“哦?”
“记得么,孩子?”和尚微笑起来:“我跟七星堡主最后的那一段。”
司徒烈想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记得的,大和尚!”他说:“最后,你将石灰扬了他一脸,等到烟消雾散,你已上了前殿殿脊……对不对?”
“对的!”和尚又笑了一下,但旋即正容道:“孩子,你可知道和尚那样做是何用意?”
司徒烈诧异道:“那种玩笑举动也有含意?”
“玩笑?咳,表面看上去,的确是的……可是,孩子,你可知道它正证明了七星堡主的功力不在我和尚之下?”
“说实在的,”司徒烈道:“施力是愈听愈糊涂了。”
“孩子,慢慢来,你会明白的……现在,我先问你,离开少林之前,我向七星堡主说了些什么?”
司徒烈想了一下道:“您说,‘来来来,堡主,咱们再比比脚程,看你堡主有没有知道我和尚师承的缘分!’”
“我为什么那样说?”
“因为您在开始比赛之先说过:‘为了不令你堡主吃亏,我和尚奉送一个优待,就是在我和尚胜了之后,假如你堡主自信脚程不比我和尚慢,只要堡主不将我和尚在百里之内连丢,我和尚便将师承详告!’”
“好了,好了!”和尚道:“现在明白了没有?”
“没有!”
“那么,和尚就不妨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和尚实无自信在百里之内不被七星堡主追上!”
司徒烈恍然若有所悟地道:“所以,你就用石灰拦他一阵。”
和尚点点头道:“正是这样……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身手,因为彼此功力相差甚微,有时候,一先之差,便能决定胜负……看上去那一次我在殿上,他在殿下,相差有限,但是我,起步在先,早有准备,等他奋身而起,我已下去很远很远了。”
“原来如此……但看上去真是一次玩笑。”
“假如看上去不像玩笑,七星堡主怎依。”
司徒烈笑了。
和尚也笑了!
“结果呢?”
“结果么?”和尚微笑道:“结果证明七星堡主并没有知道我和尚师承的缘分。”
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这时候,天已起更。但在初冬的长白,还只是热闹夜市的开始,和尚似乎有了三分酒意,他一面喝着酒,一面叠指敲着桌沿,哑声低低地又唱了起来:
将军百战身份裂
……
回头万里
故人长绝
……
这首古老的金缕曲,司徒烈已是第三次听到,说也奇怪,和尚的音调虽然那样粗涩刺耳,但在司徒烈的感受上,每次听来,都有不同的感触。
他,静静地听着。
和尚旁若无人地唱着,极为零乱,颠倒,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