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婆似乎气急了,浑身抖了一阵,鸠头杖倏然放落,两肩高耸,一张鬼脸几乎缩进脖子,突然眉目乱动地,阴恻恻地尖笑起来,声如猛啼猊嚎,艰涩凄酸,刺耳蚀魂。
迷娘脸上的那块面纱端垂不动,彷佛她已料到鬼脸婆在这一阵怪笑之后的举动,正在全神戒备。
鬼脸婆笑了一阵,尖起下巴,突然以一种极其温和的声音,向前跨了一步道:“如此说来,你青城迷娘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骊山鬼脸婆了?”
迷娘先谨慎地向后退出一步,仍然保持着她和鬼脸婆之间的距离,然后静静地扬声答道:“凡有败德丧行之人,谁也不在我迷娘眼里!”
鬼脸婆咦了一声,讽刺地道:“你青城迷娘似乎相当清白呢!”
迷娘听了这种话,情绪并不激动,当下淡然一笑道:“迷娘正以这一点自慰自傲!”
鬼脸婆嘿嘿笑道:“那么,武林中的一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了?”
迷娘也是嘿嘿一笑道:“在武林中,迷娘之所以有今天这种‘盛名’,有一半得感谢贤高足双掌震两川之赐,这事是迷娘月前才打听清楚的,假如迷娘在青城山中负气一辈子,可还真辜负了贤高足一番‘好意’呢!嘿嘿,只要迷娘能够留得一命回川,迷娘少不了总要亲自登门‘致谢’!”
鬼脸婆又是嘿嘿一笑道:“无树不成影,莫非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这时,只见迷娘仰脸一阵狂笑,笑毕,霍然反臂抽出肩后那柄银虹耀眼的宝剑,指着自己的左臂,一点一挑,一块手掌大小的布幅,有如穿花蝴蝶似地翩翩飘去,露出左臂一段雪白如藕的肌肤,露出部分,彷佛一点鲜血滴在雪地上,一颗蚕豆大小的,殷红的守官砂,赫然映入众神目!
司徒烈情不自禁地微一点头,趁势将头低了下去。
迷娘拉着披风将臂部遮好,还剑入鞘,窍手一指呆若木鸡的鬼脸婆身后的黑白双凤,嘿嘿笑道:“蓝家两位姊妹好像也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吧?请教两位姊妹,你俩身列骊山正派门下,绝非我这淫毒恶名扬天下的青城迷娘所敢攀拟,能否请两位姊妹,当着德高望重的令师之前,也学一下迷娘的榜样,让迷娘开开眼界,明白一下一颗守宫砂并算不得什么?”
骊山鬼脸婆,武功高,辈分尊,自尊心自然特别强。青城迷娘最后这几句话,虽然是指蓝关双凤说的,但听在鬼脸婆耳朵里,直如一柄穿心利刃!可是,护短是鬼脸婆的天性,虽明知门下一麟双凤之行为甚为江湖所不齿,总因师徒情深,舍不得严予斥责,而且她为人怪癖,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更没有哪个天大的笨蛋到她面前去谈一麟双凤的是非,所以也就一直将就过去。但现在由青城迷娘如此一点拨,蓝关双凤既不能举例证明自己仍是黄花闺女之身,身为“令师”的鬼脸婆,其难堪与难受,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下,蓝关双凤两副粉颊双双飞红,自不在话下。鬼脸婆更是气得鬼脸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暴睁一双鬼眼,凶光四射,模样吓人。她紧握着那根鸠头铁杖,做着一种无声的狞笑,目光注定迷娘之面,一步一步地往迷娘立身之处,紧逼着迫近。
这时,蓝关双凤大概是恼羞成怒,气无可忍,突然互望一眼,各自从背后拔出一把精光闪闪的宝剑,纵身来到鬼脸婆两侧,齐声道:“师父,让我们姊妹俩收拾这个贱人吧!”
鬼脸婆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但却停止前进。
双凤知道她们师父业已默允,於是,剑光打闪,如两只戏花飞蝶,向迷娘左右包抄凌空扑下,嘴中同时怒叱道:“贱人,看剑!”
迷娘当鬼脸婆步步逼近时,业已准备停当。这时,虽然仍旧垂手端上当地,但容得双凤扑落,蓦地一声清啸,一式“比翼青天”,双臂一分,人向后上方斜斜纵起三丈来高,仅以毫厘之差,从双凤剑缝中穿出!
双凤扑空落地,人如点水蜻蜓,微顿即起,二度向迷浪扑上。
这时,迷娘也已掣剑在手,见双凤二度攻来,轻声一笑,左手剑诀巧画半圆,右手一挥,剑光宛似一道经天长虹,闪电般地向双凤剑身扫去。
双凤哈哈一笑,不避不偏,各将手中剑一紧,拚力迎上。
迷娘惊噫一声,剑光暴缩,人退八尺。
原来双凤所使,竟是一对名剑,是宝剑中有名的“龙麟”“凤羽”!
迷娘使的,虽然也是一把名剑,但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持之以力,双方必有一方的宝剑有所损折,迷娘既没有把握能将对方宝剑削断,自然不肯力拚。